可是刚刚走出几步,他便停了下来,连蓑衣斗笠都还没来得及穿上身。
他怎么忘了,如今她的身边有季流年,有她的师兄,根本不需要他这个讨厌的王爷。
是的,她一定非常讨厌他,讨厌他对她说的话,做的事,讨厌他的一切。
此时此刻,她应该会像那天抱住他一样,抱住季流年吧?
那个一直在等她回去的人,那个有可能与她共度一生的人,理所应当的抱着她,保护她。
可是……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就要爆炸,他受不了!
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可是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直接去马厩里牵了马,他飞身跃上马背,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大雨里,向她而去。
济善堂里,慕昭昭蒙着被子缩在床角,整个人已经抖成了一团。
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害怕打雷。
所以在第一个雷声响起的时候,季流年就已经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直奔慕昭昭的房间。
景星河正在房内借着烛火看医书,听见雷声,却只是默然一笑。
有季流年在,哪用得着他?
“昭昭?”季流年敲响了慕昭昭的房门,里面却没有动静,“昭昭,我进来了?”
还是没有声音,季流年便径自推开了慕昭昭的房门,走了进去。
慕昭昭应该是准备睡了,房内一片漆黑。
闪电划过,一瞬间将房内照得有如白昼,也让季流年一眼就发现了床上那团抖动的被子。
他朝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因为脸皮太薄,只敢轻轻拍了拍她的被角,柔声道:
“昭昭,别怕。”
被子里的人,毫无反应,那抖动之感,亦丝毫没有减弱。
从小就跟慕昭昭做邻居,没有人比季流年更知道她为什么害怕打雷了。
看着她恐惧瑟缩到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他多想拉下她的被子,将她抱进怀里,告诉她,别怕,他永远都在。
可是他不敢,仿佛那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但景星河的声音此刻却又在脑海里萦绕,他说他应该勇敢一点,主动一点,否则慕昭昭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心意?
或许,他真的应该勇敢的往前迈一步,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昭昭……”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变得干涩,他挪动身子,靠近了她几分,纤细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上被子底下那一团,“我、我可以……”
我可以抱抱你吗?
话未说完,那团小小的东西已经兔子似的朝他冲过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被子底下伸出两只柔软的小手,紧紧缠住了他的腰身。
季流年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两只手擎在半空,不知该放在何处。
直到感觉她小小身子的颤动,他才战战兢兢的将双手落在了她的身上,紧紧拥住。
心跳快得像要死去。
他克制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昭昭不怕,你忘了,那天晚上的野猪已经被我杀了,那是我的剑第一次见血,但那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我每每想起来,没有害怕,只有开心……”
那个时候,慕昭昭刚刚五岁,而他也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他要努力练习剑法,成为一个谁都打不过的英雄,他就能一辈子保护昭昭妹妹。
保护昭昭妹妹,是他的使命。
为此,他甘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管吃多少苦,都甘之如饴。
似乎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一辈子保护她。
只是这个目标从最开始单纯的保护,渐渐变得不再单纯。
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调皮的小丫头长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他已不知怎样才能按捺住自己这颗心。
“昭昭怎样才能不怕这雷声?”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好似要把自己的一腔柔情都给了她。
“不如我把从景星河那里听来的段子讲给你听好不好?你把精神都放在我这里,就听不到雷声了,嗯?”
他轻抚着被子底下软软的她,哄着。
“话说……”
见她始终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这是一个关于青梅竹马的故事,小郎君从小就爱慕小娘子,小娘子也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可是长大后,小娘子却爱上了别的男人。
小郎君放不下小娘子,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嫁了人、生了子,他仍旧放不下。
但他从不去打扰她,只是在她偶尔回门的时候,偷偷多看她两眼,聊以慰藉。
直到有一天,她再度回门,他却发现她脸上有淤青,情绪也十分低落。
晚上她的母亲询问她,她这才哭着把一切告诉了母亲。
她的郎君打她,有时候是因为喝醉了心情不好,有时候是因为在外面做事不顺心,哪怕有陌生男子找她问路……左右无论因为什么,她都是丈夫的出气筒。
男人在窗外偷听,当即火冒三丈,一刻都按捺不住似的,回家拿起菜刀就要往外冲,却被母亲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