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的宿舍也是公司的仓库。那是一间临街的门面房，一楼营业，二楼放东西。老旧的玻璃门窗上写着“五金交电，省优名牌”。大刘毕业后被老爹安排进了国营520工厂，这是一家有着辉煌历史的老牌工厂。公司的荣誉室里摆满了各种带有浓浓历史印记的奖杯、奖牌和奖状。新进的大学生都要去荣誉室接受爱国、爱厂教育。大刘进厂的时候，因为市场竞争的原因，工厂的效益正在下滑。大刘在车间装配了半年的水泵后被调到了市场销售部工作。办公地点从车间换到了现在的营业部，白天卖货，晚上就住在楼上的仓库。

刘士忠和大桩把夏淼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二楼的仓库。里面很宽敞，仓库被一道墙隔成了两部分。一半堆放着满是灰尘的积压库存，算是仓库。另外一半被收拾的还算干净，用几个文件柜隔开了，外面摆了两张办公桌是办公室，里面拜访了两个上下铺的床。

“这儿还挺暖和的！”大桩把夏淼丢在一张床上，顺手抹了一把头上的雪水。

“还好通了暖气，否则能冻死。”大刘扔了条毛巾给大桩说“擦擦头上的水，别感冒了。”

大桩环视了一周刘士忠的宿舍，里面收拾的很干净，透过粉刷过墙面还能隐隐约约地辨认出里面的毛主席语录。刘士忠提了一个蜂窝煤炉子进来说“一会儿等火旺起来，咱们煮个面条吃，把夏淼拖回来都累饿了。”

大桩在夏淼躺的床下扒拉出一个纸箱子，里面有一个塑料桶和半袋小鱼干。打开桶盖，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儿冒了出来。

“那是王经理从老家带来的，他家自己酿的酒。这个破暖气一到下半夜就变温了，扛不住的时候我俩就烤个小鱼干，弄半杯暖暖身子。这酒还不错，至少是粮食酒，喝了后不口干，不上头。”

大桩抓了一条小鱼干闻了闻，一股腥味儿。这种鱼干，大都是稻田里长大的，秋天收稻子的时候，把田里水排净了逮的鱼。大鱼卖钱，小鱼一部分喂了鸡鸭鹅，还有一部分就被带着鱼鳞制成了鱼干。

“整点儿，刚才光听夏淼吹牛逼了，还没和你喝酒呢！”

大刘拿来两个印着一个大大“奖”字的白搪瓷缸子，各倒了半缸子酒。又在炉子上放了个铁篦子，扔了两条咸鱼干在上面。

“去年厂篮球赛的奖品，”大刘指着搪瓷缸子得意地说：“我独得16分，全厂的MVP。篮球赛是这个厂的传统，厂子虽然落魄了，但是比赛每年还是要搞的。”

大桩不停地翻着铁篦子上的咸鱼干，把两面烤得焦黄。他拿了一条把表面的鳞刮了刮，咬了一口说：“真香，就是特么太咸了，盐不要钱吗？”

“干一口，压压咸。”大刘举起杯子说：“凑合喝点儿吧，我这里条件有限。等哥们挣了银子，请你去对面吃涮肉。”

说到涮肉，大桩喉咙咕咚动了一下，狠狠闷了一口酒说：“必须整，一人来二斤羊肉，不要白菜、豆腐。”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咚咚的砸门声。“都已经这点儿了，谁还会来？”大桩瞟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十一点了。“会不会是王经理回来了，如果那样就麻烦了，夏淼还没醒酒呢。”

“不会的，王经理回家结婚去了，估计过完正月十五才能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了，在这里挣的钱不够养家的。”大刘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说：“我去看看”。

砸门的是孙钢，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旁边还跟着俩人是毛小平和苏六一，也都提着一个袋子。三个人的鼻子头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正在门口骂娘。大刘赶忙开门把他们让进来。

“你们仨人儿出来后没回去，估计是来你这里了。”孙钢对大刘说：“光看夏淼那个兔崽子表演了，也没好好唠唠。我就寻思大家散场后来你这里秉烛夜谈。小平和六一也非要跟着一起来找夏淼玩儿。”

几个人上了二楼，孙钢一眼就看到了烤在炉子上的小鱼干，他撇了一下嘴说：“这也太简陋了，大过年的，就拿这个下酒啊。搬桌子来，哥们带好吃的来了。”

大桩看了一眼孙钢手里的袋子，鼻子抖了几下，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他扔了手里的小鱼干，蹦起来去外间屋拖了一张办公桌进来，又细心地在上面铺上了几张“大众日报”。孙钢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个油纸包，一包五香猪头肉，一包酱牛肉，一包炸萝卜丸子。毛小平把手里的袋子往桌子上哗啦一倒，是五香花生米儿。大桩见了，冲着二人竖起大拇指说：“这下有了过年的味道了。”

苏六一从手提袋里拿出两瓶“茅台”，也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从我爹那里顺来的，本来想在同学会上显摆的，被孙钢给闷下了。”

“人多，乱糟糟的，两瓶酒也不够喝。别糟蹋了，还是留给咱们弟兄独享吧，哈哈！”

有了孙钢他们带来的酒菜，屋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刘和孙钢还划起了拳，但嘈杂的声音也没有把夏淼吵醒。大桩端着酒杯对孙钢说：“你真要娶那个胖服务员啊？”

“哥们儿是认真的。”孙钢喝了口酒说：“王连娣很善良，还肯吃苦。这几年亏了她帮我打理店里的事情，我早把她当亲人了。再干两年攒点钱，就把她娶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