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初六，夏淼就坐着火车出发了。大学的时候他混过一阵子学生会，负责对外联络工作，每年接待不少来学校搞各种同学会的师哥、师姐们。四年下来他和那些师哥、师姐混了个脸熟。这一次夏淼直奔农业大省河南，事先他还和同学会郑州分会的同学打了招呼。火车到郑州站时，大学同宿舍的死党夏侯坤已经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了。

夏侯坤个头不高，长得很敦实，家境殷实，为人也机灵。平常大家都叫他夏侯，时间长了就演变成了“瞎猴子”。毕业后他没去技术合作公司，妥妥的肥差。毕业后两人就没见面，这次为了接待死党，他特意开来了公司的桑塔纳，还特意理了发，皮鞋也擦得锃亮。死党见面，夏淼给夏侯坤来了一拳，顺手摘下了他的墨镜给自己戴上。

“瞎猴子，你混的可以啊，都开上专车了。这皮衣也不错，就是大了点，这尺码我穿刚合适。”上车后，夏淼摸着夏侯坤的皮衣说：“找媳妇没有啊？”

“哥们我还真谈了一个女朋友，今天晚上聚餐的时候她也会来，到时候你帮我把把关。”夏侯坤得意地说：“她比我大两岁，是我学车时候的教练，绝对美女，天使脸庞，魔鬼身材。为了追她，我多花了五千块，报了一对一教学小班，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你丫是不是已经把童贞贡献了，上学的时候你就憋坏了，经常半夜跑到楼顶去偷窥女宿舍。”夏淼说。

“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可别说啊，我可是把郑州同学会里大大小小的头目都给你约到了。今天晚上哥们请客，“云客来”可是大饭店，给你长长脸。”毕竟是死党，夏侯坤为了夏淼也下了血本。

“云客来可是郑州上等的馆子，这顿饭吃下来你还不破产啊。”夏淼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你不用管，你以为搞个狗肉，喝碗胡辣汤就能把那些官老爷请来吗？毕业后，同学感情就慢慢淡了，吃饭吹牛皮还凑合，真要是办事情，也得按社会上那一套来。人家能赏光就是莫大的面子了。”夏侯坤叹了口气说：“我给你搭台子，戏你可是要自己唱啊。”

当天晚上夏淼拼尽了全力讨好那些师哥、师姐，厕所跑了七八趟，吐了三、四次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朦朦胧胧中，他听到夏侯坤给一个叫李总的人打电话买单，然后把他从饭店直接送进了医院醒酒。

第二天夏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急诊病房里，一股消毒水味儿。夏侯坤从外面提了一个塑料袋进来，里面盛了一碗胡辣汤，三个肉包子。夏淼真饿了，昨天晚上他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夏淼狼吞虎咽地吃着“瞎猴子”带来的早餐，还不忘问昨天晚上的正事儿办的咋样。

“你酒量还真不行，热菜还没上，你就把自己放倒了。要不是兄弟给你擦屁股，这顿饭就算白吃了。”夏侯坤拿着官腔说：“还好酒没白喝，汪局长他们答应你三、四月份采购的时候照顾你生意。当务之急，你要赶紧注册一个公司，然后才可以操作。”

夏淼一边吸溜地喝着胡辣汤，一边问：“没说多少钱一台吗？”

“大概一千左右吧，具体还要看签订合同的情况。”夏侯坤挠了挠头说：“不知道你小子能挣多少钱，但是按照惯例你至少要拿出10%的合同额来打点。”

“百分之十？”夏淼瞪大了眼睛说：“可真够黑的。”

“得了吧，要不是有校友关系你还没机会参与呢！”

正说着话，外面走进一位漂亮的小护士，个头不高，皮肤白皙细嫩，细眉毛大眼睛，典型的美女。护士看了一眼夏淼说：“你刚恢复，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好的，好的，我实在有些饿了，谢谢护士。”夏淼一边打量着护士一边点头哈腰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你小子该给薛护士道歉，你既没有酒量又没有酒德。昨天晚上小薛给你打吊瓶的时候，你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就是不撒开，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瞎猴子”对夏淼说。

夏淼赶忙道歉，薛护士啥话也没说，红着脸出了急诊室。

当天晚上夏淼买了站票从郑州赶往平陵，绿皮车咣当了一宿，夏淼和旁边的BJ大妈唠了一宿。到站的时候，大妈还依依不舍地叮嘱夏淼有空去BJ玩儿。

紧赶慢赶，夏淼还是上班迟到了。他带着布满血丝的肿眼泡走进了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女经理那严肃的面孔。“老处女，又要发飙了。”夏淼在心中暗暗咒骂，不过自己也理亏，毕竟春节后第一天上班他就迟到了。

女经理劈头盖脸地把夏淼骂了一顿，让他回去好好反省，再这么目无法纪就直接滚蛋回家。习惯了女经理暴风骤雨般的恶语，夏淼刚想开口服软，却恰好打了一个饱嗝，一股猪肉大葱包子夹着大蒜的味道喷到了女经理的脸上。望着女经理扭曲的面容，夏淼心里产生一股莫名的复仇快感，刚才的阴霾被一扫而光。在女经理惊愕的眼神中他离开了办公室。

夏淼毕业那年正是国有企业改革的攻坚时刻，全国工人下岗大潮此起彼伏，满大街都是拉着横幅讨说法的老工人。省政府和市政府门口也都是拉着横幅静坐的老工人。他们奉献了青春，奉献了子孙，一腔热血最后换来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