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外,黄色的海洋无边无际,覆盖了周边的一切。
这是人公将军张梁所带领的黄巾军主力部队。
张角病死,已有半月余,原本对官军还有攻有守的黄巾军,此时只能龟缩不出,防御皇甫嵩的进攻。
在黄色的海洋之外,是一片赤红。
相比于黄巾营寨的杂乱无章,皇甫嵩部曲的营寨,可谓是金壁严整,首尾相应,进退有度。
虽然赤色比黄色少了很多,可赤色却犹如熊熊烈火,不断灼烧着黄色的巨岩,假以时日,巨岩之裂,恐怕不可避免。
然而,如此大势易转,此时的皇甫嵩帅帐之中,却并没有高兴的氛围。
嘭!
大手一拍,方案几乎散架,可想而知,此时的皇甫嵩有多么愤怒。
“腌臜阉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腐人之躯,心尤烂也!!”
“这衮衮诸公,莫非就眼看着这群阉人信口雌黄,颠倒是非乎?!岂不若禽兽在朝!!”
嘭!!
名贵的沉香木桌案,终究是无法承受这位名将的怒火,从中崩裂。
金线朱画,雕龙刻凤,都成碎木。
“将军,请慎言啊,阉竖耳目,无处不在!”
越骑校尉也不知如何劝慰,毕竟这事儿是真离谱。
而时任骑都尉,即将调任济南相的曹操,更是抬头看天,仿佛大帐顶上有花儿一样。
毕竟,他父亲曹嵩,乃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在这种话题上,他历来是颇为尴尬。
而皇甫嵩如此震怒的原因,则是他的好友,北中郎将卢植。
在皇甫嵩引兵前来广宗之前,是卢植领兵,打得张角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退守广宗。
而这时,灵帝刘宏派小黄门左丰到卢植军中检查工作,有人劝卢植向左丰行贿,卢植拒绝。
左丰没讨到半点好处,于是怀恨在心,六月,左丰返回雒阳后,向刘宏进谗言说:“臣看广宗县城很容易攻破,卢植却按兵不动,难道他是想等老天来诛杀张角吗?”
于是刘宏大怒,下诏免除卢植的职务,并用囚车押送回洛阳,判处无期徒刑(减死罪一等)。
随后朝廷拜董卓为东中郎将,接替卢植在冀州平定黄巾军,但董卓战败。
这才有了皇甫嵩引兵来此,继续围困黄巾大部队的事儿。
而皇甫嵩也是来到广宗,召见了卢植手下的越骑校尉,才知道整个事情的始末。
“阉竖耳目?!呵~老夫倒要看看,这阉竖能不能把老夫也押解回洛阳受刑!”
皇甫嵩怒极,自桓灵以来,宦官乱政,致使朝廷乌烟瘴气。
然而士大夫和勋贵们,即使联合,却依然在宦官手中连败两次,败出了两次党锢之祸。
致使本就人才凋零的朝廷,更加无人可用,至如今,更是被十常侍只手遮天。
堂堂北中郎将,连战连捷,眼看就要大破广宗。
结果一个小黄门的几句谗言,就直接给拷回了京师。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甫嵩气得原地转了五六圈,最后却只能一声长叹。
“将军,以操之见……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恐怕是十常侍在推波助澜。”
见皇甫嵩情绪发泄完,已经想好了说辞的曹操,也终于开口。
“十常侍权倾朝野,却极得陛下信重,其蛊惑陛下,欺上瞒下,以我等之力,恐怕……实在难以抗衡!”
“孟德若是惧怕,大可速往济南赴任。吾等为大汉出生入死,却被阉竖一言而蔽之,大丈夫如何忍得?!”
一旁的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原是卢植的副将,对卢植多有崇敬,闻言便出口讽刺。
“宗将军,请容在下道来,如今与黄巾贼军决战在即,卢大人受难,已是大为危局,若是皇甫将军再和十常侍正面放对,莫非,吾等要再换一次主将么?!”
曹操早有预料,不疾不徐,正气凛然。
“这……”
此话一出,帅帐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临阵换将,本就是兵家大忌。
卢植下去了,上去个会巴结的董胖子,结果被黄巾贼乱杀,其中肯定也有新将不服众的原因。
而他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十常侍的确是只手遮天,更重要的是,得灵帝信重。
你皇甫嵩领大军在外,本就让灵帝忌惮,不好好打仗平叛,居然还有空搞政治。
如果这时候跳出来,和十常侍正面弹劾,恐怕是必输无疑。
而武将们安身立命之本,就是军功,是兵权。
若是真把皇甫嵩也搞下去了,导致大败,到时候这个帐篷里,每一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操以为,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十常侍势大,吾等何不暂且隐忍?待到彻底击破黄巾贼寇,挟此大功,再救卢大人不迟!”
这句话,是对着皇甫嵩说的,言毕,曹操对皇甫嵩深鞠一躬,便转身出了营帐。
严格来说,他现在已经不受皇甫嵩节制了,刚才所言,也不过是为国尽忠,不忍看皇甫嵩这样的忠臣受害罢了。
经过他的观察,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