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事,最开始的积累也是最难的。而明月霜显然已经度过了那个阶段,接下来就会进入飞速发展期。
三个月,搞不好她真的能拉出几万大军,跟乔珩打个有来有回。
要不是因为这样,顾承骏也不会想拉她下水,让她来给乔珩添堵。
既然事情可行,而且此事还是他自己起的头,那么明月霜提的这个要求,似乎也不是很过分了。
只考虑顾承骏本人的想法的话,他还真愿意支持明月霜,也很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这是他想就可以的事吗
虽然议和这件事,是自己费了不少力气促成的,但是如果可以,顾承骏也不希望这事推进得太快。因为乔珩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明显是不会把吞下去的好处吐出来的,而其他人,都不可能拧得过他。
那就意味着,顾承骏不仅要损失在战争中失去的那些土地,而且还要拿出足够有分量的东西,酬谢来“支援”他的凤、华一州,慰劳朝廷派来的宣谕使。
可以说,这一战他是亏到姥姥家了。
所以,他是最希望能把议和之事无限期拖下去的那个人。
毕竟白城是他的地盘,无论乔珩还是凤、华一州,让大军驻扎在此地,每天的消耗都十分惊人。他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时间拖得越久,他的优势就越大。
问题是这一点他知道,其他人也很清楚,所以乔珩那老不死的才一直在给他施压,而宣谕使和凤、华方面,也隐隐有催促之意。
顾承骏要是能够扛得住这样的压力,此刻也不至于坐在这里头痛了。
他提出以两城交换明月霜出手,原本是想将自己身上的压力转移出去,现在倒好,成倍的压力重新回到了他身上。顾承骏一急躁,头疾就更加严重了。
所以这天,张煦来找他,说是刺史府里种的那几株梅花开了,想请他去赏花,顾承骏便没有拒绝。
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但顾承骏当然是不会认路的。所以他也没有意识到,为他引路的仆人特意绕了个大圈子,把他引到了一处僻静小院附近。
听见从院子里传出来的丝竹之声,顾承骏的脚步就停住了。
仆人也没有上前催促的意思,垂首侍立在一侧。
顾承骏就这样站在原地,听完了一支曲子。并且在这一支曲子里,短暂地忘却了烦恼,仿佛卸掉了千钧重担,甚至连神魂都为之一清。
待一曲结束,他回过神来,心中颇有怅然之感,好半晌,才问一旁的仆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在弹琴”
他本以为是误入了张家女眷的住处,却听仆人说,“这是解忧院,住在这里的是夫人的客人。”
“解忧院”
“是。据说这位秋大家技艺了得,号称能以一曲琵琶,解天下忧愁。”仆人说,“夫人和老爷每日都要听她弹奏。”
“哦”顾承骏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贸然登门打扰。
对于看重的人,他从不吝于展现自己的风度和礼仪。既然这位秋大家的琵琶是他现在所需要的,顾承骏便打算请张煦正式为他引荐,也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谁知到了梅亭,他一提这件事,张煦就笑了,“若是这事,恐怕要请节帅恕属下无能为力之罪了。”
“这又是为何”顾承骏奇道,“既然是你家的贵客,为我引荐,想来应该不麻烦。”
“本该如此,奈何这位秋大家的规矩十分古怪。”张煦长叹道。
“有多古怪”
“她不与男子交谈。”张煦说,“就连我,也是借了夫人的光,才能旁听。若是独自前往,也要吃闭门羹了。”
又将石彤之前说过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这下可是搔到了顾承骏的痒处。
“那就罢了。”他说,“不可唐突佳人。”
张煦不由问,“节帅怎知那是佳人”
“难道不是”顾承骏反问。
张煦失笑,“的确是佳人,倾城之貌、扶柳之姿。”
“那就更难得了。”顾承骏说,“女人一旦自恃美貌,则不免落入俗流、格调全无,便如男子一旦自恃才华,则必然目中无人、面貌丑恶。反之,若男子而貌美,女子之才高,却别有风流之处。”
张煦摇头,“依节帅这番见解,属下竟连俗人也不如了,是男子而无才无貌者,徒污人眼耳”
顾承骏大笑。
自这一天起,顾承骏每日忙碌完毕,都会去解忧院附近走走。每次听完曲子,他都会留下一件十分雅致的礼物,放在门口,然后离开,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几日之后,再来时,院门便不再紧闭,院子里也多了一套桌椅,甚至上面还摆了香茗。
这本来就是整个刺史府最僻静的所在,无人会来打扰,院子里也很安静,偶尔能够隔着窗棂看到婢女走动的身影,却没人有过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