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珩叹道,“能被宋之琳派出来办事的人,自然不是寻常之辈。这位宋姑娘虽然是养女,但只怕宋氏嫡出的子女,论智谋心性,也比不得他,难怪宋之琳爱重。” 刘巍知道他这是被勾起了伤心事,宋家的子侄不成器,乔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宋之琳只能亲自培养一个义女,而乔珩则认了十几个义子。 叫人怎能不生出同病相怜的感慨? 这方面,刘巍就不方便开口了,他索性转移话题,“玉玺并不在宋游身上,应该是被她秘密藏起来了。” “不急,总要她心甘情愿,才好叫天下人知道。”乔珩说。 刘巍点头,又道,“这一回也是天缘凑巧,正好宋之琳在洛京出了事,如若不然,想要让她依靠咱们,只怕很难。”顿了顿,又道,“之后她说不定会请求大都督营救京中的宋氏族人,下官擅自做主,已经派人往洛京去了。” 乔珩自然是夸他考虑得周全,叫他全权做主便是。 二人将此事议定,都放松了一些。乔珩叫刘巍陪他下棋,又说了一些家常闲话。 正高兴时,忽听前线传来战报,突袭方县的两万人全军覆没,只逃回来寥寥数人,而山城那边,乔子岳也没能成功留下那支红巾军,反而被对方坑死了,残部逃回怀城时,竟只剩下了数千人。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就是因为红巾军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凤州和华州,两处战场竟然都有凤、华二州的联军参战! 这一战西川损失惨重,只夺下了昌、怀二城,却葬送了数万大军。 而红巾军呢?不仅占据了白、康、安、宜四城,而且在西川军被击溃,红巾军重新围城之后,顾承骏拔剑自刎,第二日山城就竖起白旗,举城投降了。 乔珩听到前面的部分,已经惊得坐不住,霍然起身,待听到后面,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晃,几乎站不住,还是一旁的刘巍眼疾手快,伸手服了一把。 然而听到顾承骏拔剑自刎,乔珩还是没能控制住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 “红、巾、军!”他目眦欲裂,简直是从齿缝里磨出的这三个字。 虽然对这一战抱有极大的期望,但乔珩毕竟是个久经战阵的人,更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所以他也做好了这一战没有太大的成果、不能一次性解决红巾军的准备。 但是他没做过这一战全军覆没的准备啊! 即使以西川的家底,这样的损失也称得上是元气大伤。算一算,前前后后,西川已经往红巾军这个窟窿里填了多少人?却非但没有解决掉红巾军,反而让她们吹气一样地迅速发展起来,速度快得让乔珩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压力。 而这一战之后,西川已经没有能力去遏制红巾军的发展了。 这样的结果,乔珩如何能接受? 刚刚确定玉玺已经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时候有多得意,现在他就有多失望。 那种一切都失控了的糟糕感觉,让乔珩实在很难冷静下来。 他这样的反应,将刘巍吓得够呛,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生生被气晕过去。刘巍略懂得一点医理,直到上了年纪的人,若是这般急怒攻心晕过去,很有可能就会中风。 现在的西川,已经经不起一点点风浪了,若是再失去乔珩这个领导者,只怕很快就会成为红巾军的盘中餐。 幸而刘巍对乔珩足够了解,一边替他顺气,一边用言语开解宽慰,总算让乔珩慢慢缓了过来。 只是究竟气得狠了,又吐了一口血,一缓过来,身体就虚得站不住。 刘巍扶着他躺下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手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心下不由生出几分黯然。即使乔珩没有晕过去,只怕也落下了一些病根。 幸而事情发生在内室,周围没有几个人,刘巍立刻下了封口令,确保此事不会传出半点消息,这才叫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给乔珩诊治。 大夫的说法,跟刘巍想的差不多,都是急怒攻心伤到了脏腑,只能静养,放宽心不要再生气,慢慢地自然就好了。至于放不宽心一直生气的后果,大夫没说,但刘巍心里很清楚。 他还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以后让乔珩生气的时候,还多着呢。 总算安顿好乔珩,从正院里出来,刘巍站在路口发了一会儿呆,有种精疲力尽之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刚刚得了一个好消息,很快就会来一个更坏的消息? 刘巍又想起那被宋游藏起来的传国玉玺。 天命…… 刘巍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其实是不相信天命的。如果真的信命,他现在应该还是一个蹉跎半生、投靠无门的落第举子,岂能如现在这样执掌西川大半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