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当日,阮三姐只能狂怒、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妹进了古家,成日伺候一个傻子,听说那傻子力气极大,又是个不服管的性子,时常对着妹妹拳脚相加,好性子的古家人也只是旁观而已。
如此,阮父阮母犹不满足,之后三番五次拿着弟妹做要挟找她要钱,一开始迫于无奈,想着妹妹们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硬生生从自己的份例里挤出来给了,可结果依旧不变,送出去的钱就跟进了无底洞般,妹妹们的日子丝毫没有好转。
时日久了,她才彻底死了心,不再用心积攒钱财,好在也不用去讨好葛家的老头子,一个人虽受冷落,可因为无宠,反倒不招主母的眼,安生在后院过日子,直到听说爹娘将五妹许了孙家配冥婚,忍不住再次求上门去,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冷如心扉。
“你也是个靠不住的,你妹妹不许给孙家,那十两银子你来出啊。”
阮父理直气壮地指责,丝毫没有丁点愧疚之心,可阮三姐此时又哪里来的银子呢,浑身上下不过二钱银子,即便有,谁能保证爹娘不会如四妹那次般,出尔反尔呢。
于是,再次眼睁睁看着五妹被卖,那一日,阮三娘甚至都不敢露面,是愧疚,是懊悔,也是自责。
随着场景一点点变幻,阮柔的怒气逐渐被点燃,只觉方才待阮父太过客气了些,这样的人,压根不配为人父。
待梦境场景消失,回归一片虚无,阮柔方才现身于阮三姐眼前,叫了一声三姐。
本以为阮三姐会欢喜,却不料她竟是痛哭一声,“五娘啊。”
“三姐,你怎么了。”阮柔结巴,紧张问道。
阮三姐却只是哭,好似要把一辈子的泪都哭完,阮柔没动,就那么任她倚靠着,感受心底那股淡淡的哀伤,她感觉,阮三姐可能猜到她已经死了。
果不其然,好半晌,阮三姐才勉强止住了抽泣,巴巴地问,“五娘,你在地下还好吗?”
猜测成真,却并不令人欢喜,阮柔故作轻松,“挺好的,阴间可比在阳间好多了,不用再干活、挨骂,而且啊,我比孙家那几个鬼的实力都强,如今占了孙家阴宅,都可以算是山大王了。”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阮三姐却笑不出来,小五明明才那么小。
气氛有些凝滞,阮柔不知该怎么劝,又等了好一会,阮三姐喃喃,“也是,活着就是受罪,倒不如死了好,五娘,不如三姐跟你下去作伴吧。”
“三姐,这可不行。”阮柔被唬了一跳,忙劝解,“三姐,咱们几姐妹没摊上个好爹娘,日子已经够苦了,如今地下有我就够了,我还想看着你和大姐二姐、老六老七一起过上好日子呢。”
“好日子?”阮三姐歪头不解。
阮柔回她,“对啊,如今有我,我会帮你们摆脱现在的生活,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正常人的日子该是什么样的呢,不用被人买卖,辛勤努力劳作可以获得饱腹的食,一家人在一起平淡却幸福地生活。
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在阮三姐眼中,却已然是遥不可及的梦。
她忍不住喃喃,“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可是鬼哎,人不都是怕鬼的吗,以后我会护住你们的。”阮柔话说得信心满满,她不做恶,却希望能护住几姐妹脱离苦海,摆脱阮家开启新的人生。
就在两姐妹陷入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时,阮柔心中一惊,本能在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想来是快天亮了,她顾不得更多,忙朝顾三姐叮嘱,“三姐,你可不要做傻事,等我再来找你,你要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嗯。”阮三姐重重点头,这一刻,如枯水般的心田,忽又涌上一股名为希望的源泉。
另一厢,从阮三姐的梦境中离开,阮柔抬头,果然,外面天色微明,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她慌忙赶回阴世入口。
转瞬,阳光倾泻铺满大地,阮柔忍不住庆幸,幸好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