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之人小步跑过来,躬着身子,满脸赔笑。 这人有二十六七年纪,身着石蓝色直缀,肩头搭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还距离几步时,陆缺就闻到了他身上带着便酸的豆腐渣味儿。 他正是小凤口中的陈大哥,名为陈南平。 陈南平自小就在傲雪山庄的豆腐坊里做工,闲暇时候也兼做些劈柴担水的杂活,颇喜言笑,吃了亏也不恼不怒,与朱武两家的许多家仆关系都不很错。 陈南平躬身腰走到跟前,“朱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下人一般见识。” 朱九真态度蛮横道:“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说情!” “小的当然不值一提,只是今天本是武老爷寿诞的大喜之日,朱大小姐您总该卖武老爷面子不是?这回饶了小凤罢。” “哼,我偏不饶。” 陈南平干笑了两声,看小凤紧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疼得一额头冷汗,着实于心不忍。 他再次和朱九真赔笑道:“朱大小姐能不能先让小的小凤去处理伤势?要责罚,也等她伤好了……” 见朱九真仍不松口,他所幸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求朱大小姐宽宏大量。” 朱九真抱臂不语。 气氛僵了下来。 三个人,一人站着,一人扑倒在地,一人卑微地跪着,就像栩栩如生的雕塑。 这时候陆缺伸手拍了拍朱九真香肩,姿态很低道:“我替小凤求个请行不行?” 大发邪火,把一丁点鸡毛蒜皮的演化至此,朱九真的目的就是让陆缺来哄自己,说几句软话,此时陆缺递过来了台阶,她当然也得就坡下驴。 朱九真晃了晃娇躯,甩开陆缺的手,装得语气冰凉:“你求我的?” “对,对对对。” “那我要是有一人被人伤了,你会不会替我说请?” 本来是哄小姑娘的事,陆缺却突然正色起来,说道:“不管你本身是否良善,但对我确实很好,所以若有一天,你真被人伤了,我会尽力救你。” 这还差不多!朱九真的嘴角牵了牵,顿时由怒转喜。 她把视线转向陈南平和小凤,挥了挥衣袖,“既然陆公子给你们说情了,今天就饶你们。” “陈南平,你带着小凤去处理伤势。” “另外再到账房支三十两银子,给小凤养伤补养,本小姐可不希望以后带个瘸腿丫鬟。” 陈南平拱手称谢,然后搀扶起了小凤。 两人也没忘想陆缺致谢。 陆缺点了点头,略微打量了一番陈南平,问道:“兄台高姓大名,学过武功吗?” 陈南平惶恐笑道:“小的什么身份,怎配陆公子称一声兄台?小人贱名陈南平,曾蒙武老爷抬爱,教过几手拳脚功夫,只是武家武学高深玄妙,我只学了皮毛。” “嗯……” 陈南平抬眼看向陆缺,猛得咦了一声道:“陆公子真是好相貌。” “”前好几天,我就听他们絮叨陆公子是宛若神仙般的人物,气质独一无二,当时还不甚相信,今天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真是开了眼了。” “不过也只有陆公子这样的人物才匹配的上朱大小姐。” 朱九真眼眸一亮,欲喜还羞,斥责陈南平道:“胡说什么呢,赶紧滚蛋!记得也去我家账上支二十两银子,买几坛子酒,堵上你的臭嘴。”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陈南平向朱九真躬身点头,随后便带着小凤迅速离开。 朱九真眼波流转,“这个叫陈南平的向来喜欢胡说八道。” 陆缺笑道:“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也挺会说话,并且能够轻易抛却颜面二字,怎么会屈就于小小的豆腐坊?” “胸无大志呗。” “你对此人熟悉么?” “不熟悉,我怎么会去熟悉一个下人。” ……… 将近正午。 寿宴准备妥当,傲雪山庄正厅前面列了十六桌,除去还在灶上忙活的,朱武两家家仆均已入座。 武烈被陆缺揍得伤筋动骨,丢了大半条命,此时距离痊愈尚早,到正午时由两名仆人扶进了大厅,坐于主位,大概是腰间疼痛难筋,坐的也不怎么安稳,又唤家仆垫了张软和的棉垫。 “小王八羔子也来了,早晚让你死在老夫手里。” 武烈在心中咒骂陆缺,表面却一团和气,先和陆缺叙话道:“陆少侠光临,老夫倍觉面上有光啊。” 都是老狐狸,谁能比谁差到哪儿去? 陆缺举酒为贺,“祝武庄主福寿绵长,先干为敬。” 一杯酒尽后。 陆缺继续虚以委蛇道:“对武庄主下毒手的人查清楚了吗?在下这些日子多蒙朱武两家款待,无以为报,倘若查清楚了,不管那人是魔教头子、还是正道名宿,在下赴汤蹈火也要为武庄主讨回公道。” 刚端起酒的朱九真,蓦的一愣。 这…… 原来陆缺也能睁着眼说谎话,也能冠冕堂皇,真令她意想不到。 武烈陪了一杯酒,“震让陆少侠挂心了,只是魔教中人向来行事鬼魅,暂时还未有消息。” 陆缺拍案道:“可惜!” “老夫再敬陆少侠一杯。” “武庄主请。” “犬女与朱贤侄年少无知,欠缺江湖经验,往后还请陆少侠多多提携她们。” “不敢当。” “……” 虚以委蛇,道貌岸然了一会儿,武烈因伤势未愈,不宜多饮,便先回房里去休息调养,令女儿武青婴留下作陪。 寿诞本该是件热闹事。 武青婴也不加拘束,让两家家仆该掷骰子的掷骰子、该赌钱的赌几个小钱,聊为娱乐。 她自己则陪着陆缺和朱九真饮酒闲谈。 喝了几杯。
第十九章 我会尽量吃饱喝足(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