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人有目标,所以他们在狂奔。 现在留在原地的白渊渟正独自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又该去往何方。 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一场欺骗。吞到肚子里的,仅仅是一些不怎么好吃的糖丸。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可能快要死了,你信不信?” “我不信。” 白渊渟也笑道:“我也不信。” “你说的是真的吗?”朱笙笙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焦急。 事情有些时候就是会如此奇怪。 说实话的时候别人不信,说谎话的时候别人还是不信。 “你快点告诉我。”朱笙笙又催促了一遍白渊渟。 “不是我不想说清楚,而是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自己究竟有没有中毒,不过……” “不过什么?” “再过五六天就可以揭晓答案了。” “为什么是五六天之后?” “因为我已经没有解药了。” “解药……是什么样的解药?” “一颗可以让我多活七天的糖丸。” “你一直都带在身边?并且现在已经吃光了?” “最后一颗是在我找到你之前的夜里吃掉的。” “你说的糖丸是什么样的?真的有效吗?” “样子是圆的,味道是甜的,至于有没有效……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现在说也不算晚。” “那我们现在应该去雍京。” “去雍京做什么?” “我在京城之中,还算认识几个在江湖上有点能耐的人。” “你也会认识在江湖上的人?” “这很奇怪?” “我只是感到好奇。” “没有什么好奇的,只要有银子就什么人都能认识。” 白渊渟觉得很道理,为什么不去试着相信别人一次呢。 他还有一颗糖丸,期限至少比他说出口的时间还要多上七天。 “那我们来得及吗?” “至少搭上刚才的那辆顺风车就一定会来得及。” “可是现在……” “应该也来得及。” 话音刚落马蹄声便已经再一次从远方响起,之前离开的马车队伍又一次折返了回来。 在八匹骏马的后面是车夫,车夫的后面是一名大汉。 膀大腰圆的他正踩着车盖之上,背对着太阳。让背影拖在地上,也让马车显得更为摇晃。 他正在俯视,打量着路边的这两个行人已经许久。 或许是因为他的视力并不够好,也或许是因为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马车安稳停下,直到大汉从车盖之上跃下,他的双眼还是死死盯着不动。 他的身躯很重,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脚下也没有一个脚印。 这就足以证明他绝非等闲之人。 目前白渊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这些问题,他现在最想了解的是为何这名大汉见到朱笙笙时会露出如此奇怪而又惶恐的神情。 这绝不是一个男人贪恋美色时无意漏出的样子。 他见过很多种,没见过这种——显然这个人认识朱笙笙。 “老胡,难道你忘记我了?”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我以为我看到的是幻觉。”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尝试了六次让自己相信这是幻觉,但我在第七次想到您的时候依旧感到不安。” 他希望这个理由能让朱笙笙感到足够满意。 “所以你就让他们掉转马头,又跑回来了接我啦。” 老胡看见朱笙笙并没有因此生气,所以他也在不自然的嘴角之上试着笑了一下。 仿佛是一个从不会笑的人在拙劣地扮演一个小丑。 他还没有在某一天之后消失不见,就说明他至少能够了解如何在江湖上的路道走。 老胡的目光现在转向了朱笙笙身旁的人。 “这位是?” “在下白渊渟。” “是我孤陋寡闻,实在没听说过。” “足下内力高深莫测,必是名门之后。” “你能见到我的内力?” 老胡抬起眼梢,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年纪较自己小很多的人。 “足下轻功自不必言,但凭足下的身躯能做到如此,内力必然更上一层。” 大汉在笑。 …… 马车很宽敞。 这里不仅能够轻松的容纳下三个人,还能再轻松容纳下一张桌子。 几盘精致的糕点放在桌子之上,老胡正在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用绢布擦拭手中的刀。 刀有很多,所以老胡有很多机会在每更换一把刀的缝隙之间抬起眼,瞄着朱笙笙的脸。 “二位打算前往何处?” 马车行了有一刻之久,这是老胡说的第一句话。 “雍京。” “恰好我的马车也要经过。” “真的很巧。”白渊渟吃着云糕,觉得喉咙有一点甜。“为什么你们的人神情都那么焦急紧张,仿佛如临大敌?” 老胡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保持沉默,但却没有一种办法去制止别人去说话。 “以你之见是为什么?” 听起来老胡的声音不太友善。 “我不知道,所以在向你请教。” 老胡手上握着的是他擦完的最后一把刀,虽然他已经擦了五遍。 “我也不知道,我给你们再切一些水果。” 白渊渟得不到回答,只能看到马车之外一阵风起,漫天飘动的叶子挥动又升舞。 车厢熏香的味道让人感到很暖,但风吹起过帷裳,让杯中的茶水变寒。 白渊渟虽然不懂刀法,但至少长了眼睛。 只要是一个有眼睛的人,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马车很晃,但是老胡的刀尖丝毫没有颤抖。 “从小到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