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霄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气急败坏,想要发火。他对着府里的奴才发过火,对衙门里的下属发过火,唯独没有对女人发过火,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余枝。
他就觉得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闻九霄一抬头,就见小崽子趴在门边朝他看来,清澈的眼睛透着好奇。
闻九霄怔了一下,朝小崽子招了招手。小崽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一双眼睛还是打量着他。
闻九霄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尤其这个孩子还是他的儿子。小崽子小脸红润,带着婴儿肥,露在外面的手臂藕节一般,比府里大嫂精心喂养的侄女要胖乎多了。
就算是闻九霄,但不得不承认孩子被那个女人养得很好。一时间,心情更复杂了。
余枝也没走远,坐在花房旁边的躺椅上思考人生。一会儿,小崽子跑过来了,半趴在她身上,小声且神秘兮兮地道:“娘,这个爹不太聪明的样子。”
余枝挑眉,“你之前不是叫他伯伯吗?”这会又是爹了?
小崽子振振有词,“那是在外人面前呀,他不太聪明的样子,我还没承认呢。”
余枝心道:用得着你承认吗?你不承认他也是你爹。
想到他说的话,不由好奇,“他怎么不聪明了?”十五岁的少年郎,这已经是天纵奇才了好吗?怎么到小崽子嘴里就不聪明了?
小崽子道:“刚才我问他‘板凳是什么坐的?’他说是木头坐的,板凳当然是人坐的,怎么可能是木头坐的?”
余枝扶额,刚才小崽子凑他爹跟前叽叽咕咕的,说的就是这?
“崽儿,不是他不聪明,是娘教你的这些他不会。”余枝试图跟小崽子沟通。
“娘会,崽儿会,他不会,还是不聪明呀!”小崽子觉得娘的话不对。
余枝------
这话,好像,没毛病!
余枝想了一下,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你刚才问的可能他不擅长,也许他在别的地方很聪明呢。”
小崽子若有所思,然后哒哒哒又跑过去了。
闻九霄已经不坐小板凳了,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他站在藤墙前假装欣赏,其实注意力全在母子俩那边。
听到小崽子用嫌弃的语气说他不聪明,闻九霄险些觉得自己幻听了,他从小到大听到的夸赞,最多的词就是聪明。这小兔崽子有没有眼光?
闻九霄太高了,小崽子只好拽了拽他的衣裳。闻九霄低头看他,小崽子又拽了拽他,闻九霄不明白了,有事就说呗,老拽他干什么?
小崽子脸上也露出失望,“你蹲下来,你长太高了,我仰头看你脖子疼。”娘还说他在别的地方聪明,这像聪明的样子吗?
闻九霄蹲下来,就听小崽子问他:“你会御剑飞行吗?”
“什么是御剑飞行?”闻九霄反问。
“就是人踩在剑上飞,嗖,飞到了屋顶上;嗖,飞到了树梢上;嗖,飞到了天上。飞得可高可快了,想去哪,不用坐马车,御剑就飞过去了。”小崽子用小胖手比划着,嘴巴里还自带音效。
这都什么跟什么?闻九霄不太能听懂他的话,“只有鸟才会飞,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不对。”小崽子大声反驳,“人可以飞的,御剑就能飞了。我娘就会,剑修都会的,你知道什么叫剑修吗?练剑的修士就叫剑修,剑修可以越级挑战,可厉害了。话本子里都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脸嫌弃的跑回余枝身边了,“娘,他连御剑飞行都不会,这个爹不大行,不要了吧?”
余枝在小崽子说御剑飞行的时候就已经捂脸了,崽儿,实力坑娘,说的就是你啊!
社死!能假装我不存在吗?
当然不能!
闻九霄直接走过来,看向余枝的目光都透着谴责。
这个女人自己看话本子就算了,还带着儿子一起看。余西洲------这个名字又让他膝盖一疼,改,必须得是闻西洲。
小崽子是男丁,是要进学考科举的,怎么能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呢?会移了性情。
闻九霄还没开口,就听到小崽子的那句“不要了吧”,险些没闭过气去。他瞪向小崽子,他早就觉得这小崽子过于活泼了,一点都不稳重,必须得好好教一教。
“你就教他这些东西?”闻九霄指责。
“没教,他自己看的。”余枝的手依旧捂在脸上。
闻九霄呵了一声,显然不信,这么点大的孩子能看话本子?这女人推卸责任也找个像样的理由。
“真的,他识字,他自己会看,我画得画册------”余枝捂嘴,完蛋,说漏嘴了。
闻九霄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看了一眼躺椅上转过头装鹌鹑的女人,目光落在小崽子身上。
小崽子一点都不害怕,眼神清澈与他对望。闻九霄若有所思,道:“他该启蒙了。”
“启蒙?”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余枝勐地坐起来,“他才四岁?”
余枝伸着四个手指头在闻九霄眼前晃着,四岁大的孩子你就送他去上学,太丧心病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