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余枝转头看了一眼黑夜中的石榴巷,嗖的一下飞到了半空。
站着太累了,坐着也累,余枝干脆躺在藤蔓上。不,不再是藤蔓,而是藤床。为了让余枝躺着舒服,小绿催生出无数枝条编织出一张藤床。
余枝摸了摸小绿的叶子,“乖小绿,你知道路的吧?我睡一会,到了地方你再叫我。”
这个心大的居然真睡过去了,任由小绿驮着她飞行,好似之前担心得睡不着觉的人不是她一样。
今夜注定许多人睡不着觉,袁文睿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想叹气。
小闻大人从之前的密探,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钦差大臣,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他去了西北镇北王府。
皇上连下了七道诏令,镇北王都不理不睬,可见其反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小闻大人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那般忠肝义胆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若年纪轻轻就折在西北了,这可是大庆朝的损失哇!
袁文睿唏嘘着,转念又一想,小闻大人有五百将士护送,镇北王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就对他不利吧?小闻大人的身份不是普通官员,他不仅是皇上派出的钦差,他还是武安侯府的三公子。
闻家也是老牌世家了,祖上跟镇北王府也是有交情的。说不定镇北王看在这一分香火情上不会为难小闻大人呢?
这理由其实袁文睿自个都不信,镇北王是什么人?他这么多年盘踞在西北,与异族合作都快把朝廷掏空了,心狠手辣,说一句枭雄都不为过,这样的人心里有什么人情?
他恨小闻大人入骨,定会趁此机会要了小闻大人的命,出一口气。
袁文睿这下更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了书房,一个人对着地图叹气。
当然,除了担心,还有对小闻大人的钦佩。明知前面是死路,却毅然决然踏上去,小闻大人乃真男儿也!
他最后才想到的是小闻大人的托孤。
谁能想到小闻大人临行前会丢下这么大的惊天大雷?他原话是这样说的,“石榴巷的余东家和舟舟乃在下妻儿,因一些原因,流落在外。此次西北之行,在下若是不能平安归来,还请袁兄多加照拂他们母子二人,在下感激不尽。”
袁文睿都愣了,小闻大人都离开了,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来余东家是小闻大人的妻子,那么,之前的许多事情就好解释了。难怪小闻大人总跟他打听余东家的事情,还经常登门拜访,他还以为小闻大人对余东家一见钟情呢,没想到人家本来就是旧识。
至于余东家为何独自带着孩子流落到安城,袁文睿一点都不奇怪,反正逃不过“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就是替余东家惋惜,她与小闻大人刚刚重逢,却又面临着天人永隔,造化弄人啊!
余枝到镇北王府的时候,闻九霄正与镇北王诸人对峙,“夜深了,小闻大人不在屋里好生歇息,这是要去哪?”镇北王站在院子里,左右两队亲卫点着火把,把院子照得跟白昼一样。
闻九霄也没想真能脱身,澹澹地道:“今晚月色不错,下官睡不着,出来赏月。”
赏月?月色不错?有人忍不住往天上瞧,今天是初一,哪来的月亮?这位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他们还以为自己记错日子了呢。
镇北王笑了笑,并没有拆穿他的话,“本王还以为小闻大人是要跑路了呢。”
“下官堂堂钦差,为何要跑路?王爷的疑心病是不是有些重了?下官还等着和王爷一起进京呢?”闻九霄不卑不亢。
镇北王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盯在闻九霄的脸上,“后生可畏啊!本王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小闻大人这样的良才了。”颇为赞赏的样子。
闻九霄与他对视,“那是因为西北这地方太小太偏远了,就算是雄鹰,久不上天,只在小树林扑腾,眼界也会变得短浅的。我大庆朝人才济济,下官这样的更是不知凡几,下官在金銮殿上都排不上号。王爷亲自去京城看一看,就不会有如此感慨了。”
镇北王的眸中再次闪过赞赏,他是真欣赏这个年轻人,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了。
“天晚了,小闻大人还是回房歇息吧。”
闻九霄没动,“下官若不愿意呢?”
镇北王微微一笑,“那就只能得罪小闻大人了,来人,送钦差大人回房歇着。”
立刻便有人朝闻九霄走来,闻九霄的护卫挡在他身前,“大胆!闻大人乃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我看谁敢对钦差大人不敬!”
镇北王面色都没变一下,闻九霄望住他,“王爷这是要反了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闻大人这嘴皮子幼,真是锋利如刀,不愧是能中状元的人,本王还真有些怕呢。”嘴上说着怕,眼里却满是讥诮,“本王不过是请小闻大人去歇息罢了,本王关心小闻大人的身体,这跟反不反有什么关系?本王乃大庆重臣,小闻大人即便是钦差,也不能信口雌黄,诬陷本王吧?”
“下官之前以为王爷只是勇武过人,没想到倒打了一耙的本事一点都不差。”闻九霄含沙射影,“不用王爷请,下官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