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安在外头站了许久,还是去求见了县太爷,一进门他就跪在了地上,面容惭愧,“大人,属下向您请罪!”
闻九霄自公文中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宋义安,“哦?义安勤勉得力,何罪之有啊?”
原来自己的努力大人都看在眼里,宋义安更加羞愧了,“大人,马家以同样的手法也算计了属下家里,他们找上的人是属下二弟。二弟压根就没把这事当真,若是他能提前到衙门提醒一声,那晚的祸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属下二弟……都怪属下,属下愧对大人的栽培之恩。”
至于二弟的解释,宋义安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么大的事情,就不值得二弟跟自己说一声吗?万一是真的呢?说白了还是二弟心里没有他这个大哥。
就算他一开始没当真,后来事情真的发生他也没来跟自己告知一句呀,纸能包得住火吗?他以为瞒着就没这回事了吗?他就没想过被大人知道了,宋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他这个大哥又会怎样?
他的好二弟呀,不仅蠢毒,还特别没有担当,他念那么多年的书都念哪去了?
“令弟,就是那位素有才名的秀才公吗?”宋义安听到大人这样问,他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二弟有个什么才名?不过是井底之蛙,不说跟大人比,从采石场考进来的那位文书都比他学问好。
“正是属下二弟,在大人跟前哪敢称什么才名,侥幸得中秀才罢了。”
“义安无需自谦,令弟能得中秀才,学识还是有的。就是人太过年轻,思虑不是那么周全,年轻人嘛,行差踏错在所难免,受了教训,以后就好了。子不教,父之过。身为兄长,义安倒也无需要责任往身上揽。”
闻九霄徐徐道来,话锋一转,“再说了,马家既要算计你家,谋算肯定周全,就算令弟有心,怕是也来不及递出消息。此事到此为止,义安就不要再自责了,好好干,衙门还有许多事倚仗你呢。”
“大人!”宋义安面上动容,“大人放心,属下定肝脑涂地,不负大人期望。”他心中对大人充满了感激,恨不得把一颗忠心都捧出来。
闻九霄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透着欣慰和鼓励,“你这样想就对了。”
恭敬退出去的宋义安只觉得压在身上的无形大山移开了,腰板都挺直了。极目远眺,他胸口鼓胀胀的,好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破土而出。
他快步朝自己所在的公房走去,至于他那位一心想要压自己一头的二弟,呵,得了大人一句“太过年轻”“行差踏错”的评语,还有什么好前程?
同胞兄弟,他是不能做什么,以后远着些就是了。
宋义安一出去,余枝就从内间出来了,饶有兴味地坐到闻九霄对面,“三爷,我发现你真会蛊惑人心,说的话比唱的还好听。”
对那位宋秀才明明没有一丝好感,说出的话却是什么“人太年轻,思虑不周全”,什么“学识还是有的,受了教训以后就好了”,只字不提人蠢心毒,只归为年少无知。前者关乎品性,后者只是阅历不足,本质的区别。
几句话这么一说,不仅给宋义安留了体面,还收了他的忠心,让他感恩戴德,没见宋义安出去的时候一副愿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咣咣撞大墙的模样吗?
不愧是政客!
反正余枝是做不到,她会忍不住大骂宋立贤是个蠢货。当然了,她也是可以装一装的,但绝对做不到闻九霄这般浑然天成。
“宋立贤不行,宋义安却是个好用的。”他精通庶务,最重要的是他是山云县本地人,了解山云县。目前为止,闻九霄用他很顺手。
余枝瞥了他一眼,“好用是好用,就是家里拖后腿的太多。”一个弟弟也就罢了,亲爹貌似也不是个多拎得清的人。换成人家精明的大家长,早押着儿子到县衙来请罪了,哪会让长子顶在前头。这样的家族,就算有出众的子弟,也走不了多远。
“也未尝不是好事。”闻九霄意味深长地道,余枝一怔,半天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敢情对你来说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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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拖后腿,宋义安再有能耐也飞不高,也就不能和家族相辅相成,宋家成不了气候,对闻九霄这个县太爷来说就不会是威胁。相反,因为家里,宋义安会更加依赖闻九霄,可不就牢牢地被闻九霄攥在了手里?
啧啧,政客!整天算计着这个那个的,不嫌心累吗?
余枝打了个哈欠,“三爷,我能回去了吗?”
“困了?里面有软榻。”闻九霄处理着公务,一心二用。
这就是不让她走的意思了!余枝气恼,就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上班就见不得别人清闲,非把她弄来陪他上班,几个意思?
她是女子哎!女子的阵地在后宅,后宅,后宅!
那什么牝鸡司晨,女子误事,都是白说的吗?老学究呢?快点站出来说他!对,狠狠地说他!
山云县现在是闻九霄的一言堂,老学究是有,却没胆量站出来挑衅县令大人的权威。余枝只好气呼呼地往内间去了,顺手还从闻九霄的桌桉上拽走本什么。
闻九霄看着她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