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发生的事,边浪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演”完了之后,回到舞台前,直接就说道:“最后一首,《十万嬉皮》!”
说完歌名,台下的乐迷们都还没来得急为是一首新歌而发出欢呼,舞台上的灯就全暗了下来,连照亮边浪的那一盏都没有亮起!
而就是这黑压压舞台上,开始传来了带着点电流音的歌声:“大梦一场的边二浪先生,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眼底映出,一阵浓烟……”
在单一的节奏吉他伴奏下,给人感觉有些单调,但是这也就是相对的,面对着把自己名字都拿出来调侃的边浪,大家直觉这歌一定不简单!
事实上也是如此,边浪有动万青的歌的念头后,每一个小细节都抠得很认真。
毕竟圈里最出名的两个完美主义者,一个是欧波,另一个就是董二千了。
万青作为神专缔造者,他们的歌但凡有個什么差池,那演出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所以边浪从排练开始,基本上都是按照他在原地球看过的原版现场来的。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归途”的“途”字落下的同时,舞台上灯光亮起了,大勇手中的鼓槌起起落落,一个加花之后,轮子的小号声开始纵横全场。
小号这乐器在华夏的摇滚乐队中,对两支乐队有很特殊的意义。
一支是丢火车,一支就是万青。
而万青是真正的把中西方音乐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融合的一支摇滚乐队。因为他们是真正的用华夏传统的五声调式,宫、商、角、徵、羽来运用到小提琴、小号这些西洋乐器上的华夏摇滚乐队。
至于乐队的同名专辑《万能青年旅店》,砸原地球摇滚天堂评选的《华夏摇滚五十大专辑(1989~2019)》榜单里,万青的这张专辑与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并列第一,各自获得了满分的评价。
万青同名专辑发行的前十年里,华夏摇滚陷入了地下摇滚的怪圈中,由于网络盗版音乐的打击,华夏摇滚“没市场、没观众、没钱”,而贫瘠的土壤让华夏那十年的乐队都陷入了自娱自乐的所谓“地下精神”里。
在地下酒吧里对着几十个,甚至个位数的观众演出,出门撸一顿串然后赶回BJ市区边缘城乡结合部的地下室的出租房。
地下摇滚时期的华夏乐队所推崇的是“躁动的现场、爆裂的声音和被迫低保真的音质……”
没人在乎在回溯严重的地下酒吧里听到音乐有多“好听”,在这种的音响条件下也不可能产生多么悦耳的声音,所以地下摇滚时期最流行的“新金属”比的是哪支乐队更躁,哪支乐队的观众POGO最疯。
但成长于地下摇滚的土壤里,却出现了万青这样以“好听的旋律”为宗旨的乐队,他们用来反复磨练同名专辑的十年,恰好是地下摇滚的那十年,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同时,万青带来的另外一个变革是,他们让华夏摇滚乐迷不再唯“摇滚精神”是重。
在最近几年,甚至有些年轻一点的乐迷会持有一个观点,就是所谓的“老崔给华夏摇滚开了个坏头”,因为诞生于风起云涌的年代里的第一代摇滚音乐人,太重视音乐背后的那种“精神力量”了。
我们可以接受一支乐队的音乐不那么“好听”,但是如果他们的歌词没有涉及点儿反体制、反抗、反对什么的主题,在2010年之前,这样的乐队几乎一定会招致口诛笔伐。
《乐夏》2上获得HOT5的达达乐队,当年就曾经招致不少的非议,因为当年硬核一点的摇滚乐迷根本不认可他们的音乐,认为他们就是一支流行乐队。
更不要提在千禧年以后轰轰烈烈的“批斗伪摇滚”的网络运动,像皮裤这样的音乐人在那十年里没少接受过摇滚乐迷的批判和嘲弄,而当皮裤登上春晚以后,对“伪摇滚”的争议更是被推向了顶峰。
但万青的出现,让人们意识到,所谓的摇滚精神并不一定只意味着举起的拳头和舞台底下的互相冲撞。他们用诗意的歌词和让人如痴如醉的旋律,把现实主义的芒刺包裹在一切美好的背后,这种处理方式的高级足以让人醍醐灌顶。
这张精雕细琢的专辑几乎没什么短板,你很难说让万青成功的真正“要素”是什么,即使人们对这张专辑里小号津津乐道,这也并不能掩盖它同样有无数精彩的吉他旋律,以及大量的贝斯旋律线。
更难得的是,他们的精雕细琢没有钻进“使得音乐变复杂”的牛角尖里,你不会在这张专辑里听到诸如明显的速弹、点弦之类的“炫技桥段”,甚至对于学习电吉他一年左右的准新手而言,要弹下来万青的solo也并非多么困难的工作,所谓“大巧无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也就可以理解,《万能青年旅店》的欣赏门槛其实是很低的,这也难怪吉他手兼主唱董二千的那一口河北普通话,竟然在之后的十年里,在海峡彼岸的湾湾都催生了一批操着同样河北口音的乐队主唱。
可以说万青虽然诞生为一支地下乐队,但他们的音乐却完全没有沾染地下摇滚的那种“烟火气”,你无法想象的是,一张具有如此分量的专辑,在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