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歪瑞古德——”薇拉在说到这个姓氏的时候,表情也明显地扭曲了一下,“没有回来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另外,其实还有一点,我刚刚试着重新推演的时候才想起来——”
她说:“躲避直射光的不仅是路易·格拉德斯通。”
祝槐心念一动,顺着侦探的话回忆起自从下船来的所见所闻,果然找到了符合她说法的目标。
“……管家。”她低声说。
现在想来,虽然管家站在宅邸门前迎接了他们,然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走出门廊或是屋檐的阴影下,不多不少地保持在离阳光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他已经很老了,一把细长的胡子都垂到了胸前,但身体状况又无疑比路易·格拉德斯通好出一点,至少他可以走在屋内水晶灯下的明亮处,也可以在路易之前走进会客厅——尽管窗帘也是让仆从们去关的。
“呃……我们刚才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南风想起那几句对园丁的讨论,“除了司机,一个在外面工作的佣人都没有。”
“外面——”
他这么一说,薇拉也顿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本来想跟你们说那个的。”
她走到窗边,招招手,“来这边。”
站在宅邸三楼的窗前遥望整座庄园,刚才的感觉不似作伪,除了远远守着庄园大门的门卫,还有叫来人手帮着把轿车往外推的司机——真就是哪怕是游荡在外面的也见不着。
南风左看右看,只当是又进一步验证了他们的猜想,“……啊?”
薇拉:“那些绿雕。”
特工忽然一下子闭了嘴。
如果说身处其中还无以窥见真实之貌,此刻的俯瞰就揭开了那层也许连主人都不屑于掩饰的面纱。
精心修剪出的绿雕固然造型各异,但被围绕在中央的动物却只有大小和姿态的分别。
或是绵羊,或是山羊,羊羔们头尾都朝向相同的方向,而旁边那个人形的绿雕,看打扮怎么都有点像牧羊人。
“——以撒说。”
祝槐自言自语道:“看哪,火与柴都有了,但燔祭的羔羊在哪里呢?”
《圣经》里的字句被她在这里念出来,连大字不识几个的杰弗里后颈都爬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六个人,六只羊。
旁边那牧羊人模样的雕塑高举了鞭子,将它们向着那座喷泉驱赶过去。
“不对啊,”他忽然反应过来,“我现在好像不算在里头。”
南风:“……”
南风:“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
“那我现在去跟他们说,”祝槐笑眯眯地说,“我相信他们不会介意把六个加成七个的。”
杰弗里:“咳咳咳咳咳。”
“喷泉的雕塑……”薇拉倏地说,“我记得是不是拿着剑鞘?”
作为英格兰人,她在这点上显然比别人来得更敏感。
“薇薇安、妮妙、伊莱恩——”
她道:“她们被称为湖夫人、湖中的贵妇人,也有说法说所谓的‘湖中仙女’其实是阿瓦隆的妖女。”
“薇薇安赐予了亚瑟王剑鞘,而那个剑鞘——”
“可以保他不流血不死,”祝槐道,“我们的‘父亲’想自比亚瑟王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了点?”
薇拉叹气,“真亏你还开得出玩笑。”
“想想我这个前车之鉴,”祝槐说,“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她正色道:“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多年后找上门来的亲戚。”
南风:“……???”
好、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其实有一点也让我觉得很奇怪,”祝槐说,“明明没有写明姓名、也没有搞清性别,甚至连咱们冒名顶替都无人在意和核实,他们是怎么确定收信人就是路易·格拉德斯通的亲生子女的?”
从事私家侦探的薇拉恍然。
“的确。”
她附和了她的说法,“一般来说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第一步总是从对方的失踪地点开始的,一点点顺藤摸瓜地向知情人打听,最后得出结果——也离不开DNA鉴定,不管哪个环节,不可能到找到人寄信了还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而且也不像是真的一无所知。”
南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才被扣了工资不得不打白工的他当然对之前的某个说法很在意。
“管家不是说‘足以改变你们现在生活的辛苦费’?他们说不定知道被找来的人需要这些资金。”
薇拉沉思道:“难道说……”
“他们只是随便挑了六个倒霉蛋寄信,”她说,“实际上是谁都不重要,来够了六个人就行?”
倒霉蛋杰弗里:“???”
“那倒不一定。”
祝槐说:“以我来看,路易·格拉德斯通的长相和杰弗里还是有那么点相符的地方的。”
杰弗里:“?”
“能从我脸上看出和那个七老八十老头子像的地方,”他干巴巴地说,“真是谢谢你啊。”
“不用谢,”祝槐笑着挑眉,“一点最基本的观察能力。”
杰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