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息。
连皮囊都不再是他自己的,艾霍特之子在短短数秒内达成了最后的繁殖,不放过任何一点养分。
哪怕刚刚才完成了退散邪神的壮举,他的死亡却是无声的。前一瞬还是个完整人形的躯壳从头到脚地开始碎成粉末——不,那是数以万计的微型蜘蛛,它们直接向钟楼外墙爬去,向下绵延成一条细细密密的白线。
也许它们在落回地面时还会重新组成一个人形,但那已经与他们认识的“尤斯塔斯”无关了。
而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来进行多余的感伤,瑞安转头一枪了结掉那只带着电击器的星之精,只见哈罗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似乎还没有自己动手或逃跑的打算。
——他还要做什么?
[星之精]进行钩爪检定,15/40,困难成功。
还有第三只。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能说晚,毕竟他们本来也难以躲过透明之物的袭击。霍然甩向小腿的触须打破了下盘平衡,还硬是砸掉了几点HP。
祝槐好不容易稳住身,第一件事就是践行了KP的提议。
[卡莲(祝槐)]进行聆听检定,51/60,成功。
[卡莲(祝槐)]进行手|枪检定,18/80,困难成功。
子弹循着那冷笑声穿透了血肉,星之精的叫声有一刹那停滞。某位副手在战斗上可以说是有颇强的天赋,凭着这单纯的刹那枪响就锁定了怪物的所在,开出的第二枪甚至是将前一个弹孔连成了个大洞。
KP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口。
艾丽西亚过敏捷。
[艾丽西亚(路婉婉)]进行敏捷检定,85/60,失败。
路婉婉的惊叫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就是拖行声,要怎样阻止这个自不必说。祝槐当即又是一枪,然而在星之精尸体轰然落地的同时,挟持到人质的纳哈什所长已经举着匕首从那遮蔽了一小片视野的铜钟后转了出来。
银亮刀刃就牢牢抵在路婉婉的颈动脉上,她如他要求那般抬起了双手,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就这样和对面的二人对峙。
如此一来。
这被当成了挡箭牌的星之精根本就是功成身退。
路婉婉“……不是我说。”
“都哪个年代了,”她忍不住道,“你还在用这么老土的手法。”
“招式不在新,”哈罗德才不管这个,“好用就行。”
黑暗中瞧不清他眼白里的血丝,但夜风送来了他语气中的疯狂,追逐知识到如此地步大抵也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刀锋贴着的那一小道皮肤已经在刺痛,渗出了一点散发着铁锈味的湿润。
“她好歹是你们的朋友吧?”
哈罗德冷笑,扬起了声音,“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资料,你们两个警察再怎么也不会放任市民白白被绑匪撕票?放下枪,我到楼底下就放了她。”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只要他能活着逃出这里,无论多少次都可以东山再起——
祝槐稍稍抬手,隔空压下瑞安的枪口。
她自己也当着哈罗德的面卸下了弹匣,见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后者依然一面警惕着他们,一面挟制起人质慢慢向后挪去。
祝槐其实并不算太忌惮他,也许他们登上钟楼前的举动都在亚历克门特·哈罗德的算盘之内。可他狂妄,他自大,正因如此栽在了自以为再翻不起什么水花的不值一提的“对手”上。钟楼下去的通路那么长,有的是时机和方法可以动手。
但在下一秒,她忽然看到路婉婉向他们笑了一下。
祝槐的眼神落入哈罗德眼中可能会以为是谨慎,然而以路婉婉来看,那完全是在冒坏水。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似乎不那么了解这位从最初的新人副本就认识到的队友,似乎又比想象中更了解。她知道她完全可以救下自己,也完全可以在哈罗德逃跑前逮住对方。
不过——
不用那么麻烦啦。
“你选我……”她忽然问,“是因为我最弱吗?”
他们已经向后退到了平台边缘的楼梯口,只消一步就可以踏下台阶。
诚然,选择她就是有另两人肯定能当场利用格斗技反杀的原因,但她在这时问出这句话,哈罗德还是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路婉婉瞥了眼自己的双手。
扎穿车顶的前肢没能刺进她的胳膊,但还是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现在看来,在坚持不懈的钻爬中,大概是有那么几滴□□蹭进了破损处的血肉。
现在身体里正升起一股炙热的痒意,她应该才是最先感染的那个。结果等进了钟楼才发现伤口,尽管没有发作的迹象也为了以防万一始终很注意,避免跟别人发生任何直接接触,作为医护这么干当然信手拈来,连包扎都是先给自己垫了几圈纱布再来。
路婉婉的掌心忽然碰到了一点湿意。
在阻止了犹格·索托斯的召唤后,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天意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覆盖上了厚厚的云层,那场盘踞托萨久未来临的阴雨云终于露出了端倪。
雨丝落下了。
这究竟是在为谁落泪呢?
“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