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疯狂是这种感觉。
她甩甩头,竭力将杂乱的干扰甩出脑海,眼里只剩下不远处的那一个目标。幸好他们与那条走廊已经是咫尺之间的距离,完全有希望在伊塔库亚之子的侵袭到来之前到达。
混着细小冰块的雪水让鞋底与地板打了滑,他们奔跑在走廊只简单铺了地砖的地面上的同时还得小心别栽一跤。在风之眷属扑来之前,最后一个殿后的江北然也冲进了走廊,时刻提防着前头的轮椅免得发生别的意外。
“快点——”
“小心!”
楚望舒的声音几乎与贺兰舟同时响了起来,祝槐一抬头,看到面容狰狞的怪物直扑向了自己——在她有所动作之前,伊塔库亚之子先像是碰到什么无形的障壁般向后震了一下。
光束来自身后,还坐在轮椅上的贺兰舟坐直了身体向前探去。他凭空用法术创造的保护罩挡住风之眷属的第一次攻击,但后者丝毫不是吃素的,直接嘶吼着改换了方向,朝着走廊的墙板狠狠撞了过去!
郁双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叫。
再坚固的水泥墙也在这庞然的撞击下不堪一击,楼板应声断裂,然后就是他们脚下的走廊。
钢筋与水泥块一同下落,纷纷扬扬的粉尘遮蔽过视野,不管是刚刚冲过去的还是没来得及的都不得不远离了临近断裂处、布满岌岌可危的缝隙的那部分路面。
一行人被从走廊中间碎裂的地方硬生生分成了两拨,祝槐回头,站在她旁边的只有薇拉、罗曼和秦琨,其他人被尽数留在了对面。
这只是个开始。
风之眷属迅速锁定了害得自己攻击落空的罪魁祸首,它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再次不管不顾地向对方张开了血盆大口。
贺兰舟停在原地。
如果换作平时,哪怕是坐着轮椅,想要躲开这攻势也不是无法做到的难事。
偏偏是这样的天气,偏偏是这样的地点。
更何况所在的位置,他躲开就势必会牵连到其他人。鼻间已经嗅得到那兽口中带着腥味的臭气,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动不动地静待那一刻来临——
直到看见了突兀挡在前面的身影。
贺兰舟的瞳孔一瞬间缩小了。
“你在做什么?!”
楚望舒没功夫回答,他一把抓住轮椅的把手,用力推向了就站在对方身后的江北然那边。后者被这急转直下的发展吓得有点懵,但还是第一时间接下并攥紧了轮椅扶手。
至于代价……
他知道。
所以——
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肩上传来撕裂的剧痛,风之眷属硬生生地从他颈背后扯下一大块血肉,他整个人都被这超出常人想象空间的力道带了一下。站稳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楚望舒的半只脚悬在空中,再没了挣扎的力气,径直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从三十余米的高空坠落,底下还是争斗着的怪物,无异于尸骨无存。
楚望舒闭上了眼。
但就在失重感传来的瞬间,他尚且完好的左手忽然被猛地一拽,身体的重量顿时全部悬吊在了那条胳膊上,摇摇晃晃地保持住些许平衡。
——抓住了。
郁双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这次抓住了。
她顾不得断裂面的钢筋戳在胳膊上造成的疼痛,趴在水泥板的边缘,双手一齐用力死死地攥着楚望舒的手腕。人在危急关头总能爆发出无限的潜力,她使尽了力气,终于勉强使得自己不至于和对方一起滑下去。
头顶的尖啸声令人毛骨悚然,那声音又近了,但在它真正缩短咫尺间的距离之前,另一个身影带着刺耳粗哑的鸣叫狠狠撞歪了它的身体。
咬成半截的羽毛飞散在半空中,被呼唤来的拜亚基尖爪上还残留着些许绒毛。伊塔库亚之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毫不犹豫地扑回那攻击自己的家伙,两只“飞禽”你撕我咬,缠斗在一起,打着打着就远离了架空走廊所在的区域。
祝槐站在断崖的另一端,鲜血淅淅沥沥地从她划破的手臂内侧滴落。暴风雪吞没了彼此之间的声音,她只做了个往回指的手势,然后与另外三人匆匆消失在了走廊彼端的尽头。
江北然已经趁着这个空隙将轮椅推到安全位置,转身和郁双一起把楚望舒拉了上来。他们也不敢再逗留在原地,马不停蹄地重新走下那段带着斜坡的楼梯。眼下终于回到温暖的室内,这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楚望舒的状况依然不怎么好,他靠着墙壁深呼吸,后背染红了一小片墙面,也产生了点失血过多的眩晕。
尽管如此,他还是硬撑着问道:“接下来呢?”
贺兰舟忍住了给他肩膀一拳的冲动。
“我这还有急救用品,你们先包扎。”
他说。
“我们这边只能进行B计划了。”
“回去吧,和世界树那些成员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