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一向奉行老庄之说,不过咱们通州有田有人有手艺,总是不会饿肚子。
不过,一年前有行商之人经过当地,留下一张新式纺织机之图后,通州的布匹方可称一句云屯雾集,车载斗量!”
主事说起那样的盛况时,眼中仿佛带着光:
“自那以后,通州人人都有衣,不受冻,不畏寒!再加上水泥路建成后,咱们的蓝印花布也能送往各地,寻常百姓家里也有了余银,日子别提多美了!
要是啊,小人知道是什么人制作出来那样厉害的纺织机,一定日日把他供在案前!”
说话间,胤礽已经走进了正堂,迎面就看到一架木雕的新式纺织机前,香炉里的三根香线青烟袅袅。
好家伙!
这主事他真供啊!
何柱儿早在主事说起新式纺织机的时候就高高的挑起眉梢,脸上的骄傲,自得,仿佛那新式纺织机是他制出来的一样!
“那新式纺织机,自然是我们主子……”
胤礽直接回身捂住了何柱儿的嘴,冲着主事笑了笑:
“下人莽撞,见谅!”
虽然不知为何新式纺织机只是被一个行商之人莽撞的传了过来,没有署自己的名——毕竟现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这种情况很正常。
但是,胤礽还是觉得庆幸。
他是活的!活生生的!
要是被人供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他们只要在心里念着他的好,给他创造信仰值那就够了!
胤礽随后邀请主事来和自己说话,两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了民生民情,谈到了纺织机,水泥路等等。
这一说就是一上午,主事就水泥路一事,对胤礽大夸特夸:
“不是工部的老爷们在小人这里歇脚的时候说起,小人还真不知道是太子爷您竟作出如此,如此便利的水泥路!
嘿,您是不知道,两月前,前头巷子里的一个妇人产子,整整三日都未曾生下,偏偏那两日下的连阴雨,若是平时去请城另一边的梅一手,怕是都要请不来人哦!
梅一手年轻时受过罪,逢阴雨天就会浑身疼,不少大户人家若是女眷梅雨天生子,都要请都要把人提前养在家里里,否则往常那么颠簸,梅一手也受不得。
可是那次马车那叫一个平稳飞快,梅一手没事,那妇人也平安生下一对儿龙凤胎,大家伙都说这路修的好!”
胤礽含笑听着,那副认真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一国太子,而是一个乖巧的后辈。
那双水杏眼中的光泽,温润柔和,眉心的红点愈发生动,主事看的不由一愣,竟是忍不住又拜了一拜。
“太子爷宝相庄严,竟是比那寺里的佛陀还令人亲近。”
胤礽:“……”
大可不必如此!
他真的只想简简单单做个人!
等送走了主事,胤礽躺在被浆洗暴晒后的细棉布被褥上,只觉得柔软到了骨子里。
“通州,倒是不错。”
不得不说,在听到主事说起自己的举动对于通州产生的变化时,胤礽心中是无比骄傲与自豪的。
一夜好眠过后,第二日胤礽便准备继续赶路,却不想刚出门就看到各个街道上挂满了灯笼,整个城中香火缭绕,还有不少铺子在摆放着满满当当的贡品瓜果。
水泥路的两旁也已经开始摆放起黄白纸张,元宝,彩衣,各色冥器等,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热闹而繁华。
“这是……”
胤礽甫一出言,主事便解释道:
“再过不久,便是中元了,知州大人特让人布置灯具一类,香火,贡品乃是百姓自发摆放。
往年虽也有,但都不如今年盛大,想来是去岁一年光阴,大家伙的荷包也鼓了,对地下的亲人们自然更加大方了。太子爷若是多留几日,待到中元那日,城中必定盛况空前。”
“罢了,不留了。”
通州满目繁华,静候中元。
可是,福建与琉球之战却不会因为中元而停啊。
“出发。”
胤礽一声令下,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动了起来。
等行到高处,胤礽回望过去,便见那红红白白的灯笼几乎挂满的整个城池,袅袅烟雾朦朦胧胧的笼着,状似云海。
……
水泥路走完了之后,便不免遇到颠簸难行的青石路,甚至是土路。
走了好几日,便是连一向沉稳聪明的何柱儿都不由小声的抱怨道:
“太子爷而今尚还年幼,又何故吃这个苦头,千里迢迢去那劳什子福建?”
胤礽靠在马车壁上,一手搭在额头上,免得让自己碰在了一旁的木框上,身子摇晃个不停,可是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
“孤不吃这赶路之苦,总得有人吃,孤若是吃这苦,只有孤胤礽吃,孤若不吃,怕是有千千万万人要吃生死之苦。”
何柱儿成功被胤礽绕晕了,他眼冒蚊香圈的看着胤礽,一脸茫然。
胤礽只是笑笑,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只是透着颠簸不平而晃动的轿帘看着窗外的风景,似喃喃自语:
“而且,孤也是想要感受感受自由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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