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种种冲突所积压下来的矛盾已经在流民与本地居民一同上工的时候,又一次被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的爆发是那样的水到渠成,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盘手,便是眼前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王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年,那认认真真,不动声色写字的模样,屏住了呼吸。
少年一身苍白皮子,白到连血管都可以清晰可见的,皮子上表情不动如山。
他垂眸提字之时,谁能想到他不过是一卑贱的商人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博学广记的小少爷。
可,他对人心的利用简直到了极限,所有人的反应都似乎踩在他所预料的空间之上。
“对了,官府那边的尾巴扫的怎么样了?”
少年淡淡的声音,让王管家立刻绷起了全身的神经,他连忙回答道:
“您放心,咱们的人都如您所说的那样扫干净了尾巴,便是去寻找流民之人,也不是咱们府中的人,被人拿捏不住任何话柄!”
王二少爷这时方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青玉笔搁置在了一旁,他看着那白色宣纸上的四个墨色大字“动心忍性”,勾了勾唇。
“王管家,你说本少爷是不是给她自由的时间太多了?”
二少爷口中的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而王管家听到这个词后,背后的汗毛直接炸了起来。
“大少,不,吴姑娘她,只是不知道二少爷您这通身的本事!如若您与太子爷一同生在皇家,吴强孰弱尚不能确定呢?”
“皇家?呵。”
王二少爷轻嗤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但其中的不屑之意不言而喻,王管家立刻将头低得更狠了些。
“好了,不说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这些日子没有本少爷在身旁,他倒是在那姓徐的面前笑了许多次,本少爷就这么不招她喜欢吗?”
“这……许是吴姑娘顾及着当初的那婚书乃是与大少爷所结,是以对您有些排斥。但,若是吴姑娘知道了您的好,想通了那也就不妨事了!”
“她若是能知道本少爷的好,又怎么会在本少爷绞尽脑汁与父亲母亲斗智斗勇之际,竟然自个偷跑出府?”
王二少爷说到这里后,语气变得阴测测的,王管家顿时不敢再接话,只能缩着脖子让自己闭口不言。
王二少爷也不准备让王管家回答什么,书房内又是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王管家像是想起了什么方开口说:
“对了,二少爷,夫人和老爷这两日在主院似乎过得有些不顺心,想请您过去看看。”
“……不顺心?不顺心啊,那就对了!本少爷尚且过得不顺心,他们又为何要顺心?若不是因为他们步步相逼,晚儿怎么会离开本少爷?”
吴秋晚所思,所想,所顾虑的事儿王二少爷不是不知道。
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颇为自负的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平衡好吴秋晚与王家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才能让吴秋晚有偷偷离开的空隙!
王二少爷因为这事儿怨上了王家的每一个人。
可是王二少爷不知道的是,吴秋晚早已经在这一日又一日水深火热的王家生活中,对于王家深恶痛绝。
若有能离开玩家的机会,她此生是断然不会再回来的。
……
一支满面沧桑,衣衫褴褛的流民队伍驶入了福建属地。
他们如同寻常的流民队伍那样选择了进入当地的工厂,只不过如今因为流民暴动事件时有发生,所以后来的流民队伍进入福建后,便会被分散打入各个不同的工厂,以免他们因为彼此相熟的情谊勾结在一起产生更大范围的冲突。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五日,而五日之后,所有绷紧神经的流民们中,一人终于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思是流民中最聪明的一个人,而且他似乎腹中颇有些学问,识文断字的本事也非常人能及。
而这个时候,学问重要性也体现了出来。
具体表现在,张思不过五日之间,便已经成为了船厂的小组长,流民一半月银的规矩也因他的到来而打破。
“张小组长,忙着呢?”
张思正在埋头干活,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自来熟的声音,不由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个三白眼老鼠需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装作上工的模样,在他周围忙碌着。
张思听了那人的话,头也不抬,只当没有听到,但那人也不以为忤,反而只是发出一声嗤笑:
“值得吗?明明已经都当上了小组长,可是却和当地那些普通工人拿着一样的月银。你们虽然是流民,可你们同样也是大清的百姓,凭什么要这样对你们呢?”
男子故意挑唆着,可张思却不为所动,终于说出了他今天以来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就凭我们这条命是太子爷给的,只要太子爷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别说是只给一半的月银,便是分文不取,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理所应当,既然都是大清子民,凭什么要分一个三六九等呢?张小组长,你可知道若是当地百姓做上小组长之位,这月银可是要直接翻一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