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来。”
顾玉汝只能上了船。
……
乌篷下,船板上铺了细草席,十分干净,刚好可以坐人。
顾玉汝在里面坐下。
薄春山将斗笠下的绳子系好,撑着篙的手一使劲儿,船就走了。
定波县水多,城里自然有水道,但水道并没有像明州城那样密布全城,除了环城而过的几条河道外,多数是从下县(县北、县西)到上县(县南、县东)的。
小船一路行来,就见水道两旁房屋瓦舍徐徐划过。
渐渐的,水面慢慢开始扩大,人声车声远离,四周清幽起来。
“以前这船是渔船,后来陈伯上了年纪,就把船改了改,改成渡船,平时载几个人,或者帮人送送货,也足够他嚼用了。”
斗笠戴起来,谁还认识那撑着船的船夫是薄春山?
他的姿势十分熟练,有板有眼的。
顾玉汝看得啧啧称奇:“你怎么会撑船?我听那位陈伯说你十几岁就能撑船打鱼了?”
“我要说我打算做个渔夫,你信不信?”
不等她说话,他又道:“不过那时候我还不大,才十多岁点儿,因为经常下河凫水,就认识了陈伯,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帮他撑撑船打打鱼什么的,我跟你说,我下网可不比陈伯差。”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将船篙插进水里,从一旁水桶里拿出了个渔网。
渔网不大,卷成一团。
他拿在手里理了理,笑着说了句‘我就知道他忍不住’,便站了起来,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两头抓着,随着一声轻喝,他手臂肌肉的鼓胀,渔网被他撒了出去。
“这能打得到鱼?”
顾玉汝有点不信,他知道哪儿有鱼吗?
“若是打到怎么办?你拎几条回你家,做好了端出来给我下酒?”
“你先打到再说!”
“那就说定了。”薄春山才不管再说不再说,先讹上就是,他看了看水里,笑眯眯地道,“网是小了点儿,但聊胜于无,肯定能打几条。”
船停了下来。
也没事干,薄春山低头在一旁框子里翻了翻,翻出两个大毛桃。
用水桶从河里舀了半桶水,洗了洗,扔了一个给她。
顾玉汝捧着,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跟人船主说,吃了不太好吧?”
见她那犹犹豫豫的小摸样,薄春山笑得见牙不见眼。
“吃你的就是,这就是陈伯留给我的。”
顾玉汝不信,以为是他随便找的借口。
薄春山想了想,解释道:“他算是我半个师傅吧,那时候差点跟他当渔夫了,我每个月都会有固定几天过来看他,他知道我会来,所以提前准备的。”
……
阳光灿烂,水声细微。
斗笠遮挡住了阳光,让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却不显阴霾。
这样的薄春山脸上少了点东西,少了戾气和讥诮,整个人气质不再猛烈,而是变得和煦了许多。
顾玉汝在想,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虽然薄春山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还记得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在西井巷人的嘴里,他在当小地痞,在讹人小摊小贩的银两,可谁又能知道这个旁人眼里的小地痞,其实那时候就在打算以后当一个渔夫?
顾玉汝不会觉得当渔夫是薄春山在闹着玩,她觉得他那时应该是把这当成了谋生的本事,所以结识陈伯后帮他做一些事,其实就是为了学本事。
薄春山的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出西井巷的人视线的?
好像就是从她慢慢学好了以后。
学好了,是西井巷那些妇人们嘴里的说辞。顾玉汝也听过几耳朵,说是邱氏去洗衣房给人洗衣裳挣钱,说颜铁匠和邱氏其实没断,有人晚上的时候瞧见过他进薄家的门,说颜铁匠的娘一见人就念叨,说邱氏害了颜铁匠。
颜铁匠一直没娶,他和邱氏好像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西井巷的人念叨了几年,后来习以为常,也就不念叨了。
顾玉汝还听说过,薄春山跟他娘邱氏大闹过几次的事。
好像也就他十来岁的时候,她听的原版是:薄家那小泼皮可厉害了,跟他娘吵,管着他娘,不准她跟男人来往。
男人指的是颜铁匠,那会儿好像也就剩了个颜铁匠。
顾玉汝其实知道薄家很多事,都是零零碎碎听来的。
以前总觉得这些东西记忆模糊,也记不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多的那份记忆的原因,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这些以前的闲言碎语,现在在她脑海中异常清晰。
邱氏渐渐‘学好了’,大家少了谈资,终于不再议论她了。
相反,薄春山名声一天比一天坏。
其实一开始薄春山名声不坏,他是泼皮,可毕竟是个小孩子,也没大人会与他真计较。他名声坏是有人知道他讹小摊贩的银两,跟人打架,经常往赌坊妓院这种地方跑,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