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半颗内丹。
恍然间,他心中升起了巨大不安。
重霄君话不多说,直接向内丹中注入灵力,催动术法,漂浮在玉摧宫上空内丹霎时光芒万丈,将整个大殿笼罩。
以沈黛这样修为,最多只能查看内丹封存记忆,但修为若高深到重霄君这等境界,便可轻易将其中记忆映入现实,令观者如置身其中,回到了当日那魇族女妖暗中窥伺沈黛时看到一幕幕场景——
烛龙江江水汹涌,江浪拍打声如恶鬼嘶吼,浩浩汤汤奔流而去。
上空便是神力张开巨大结界,自上而下地将整个烛龙江笼罩,像一个密不透风牢笼,连飞鸟走禽都销声匿迹。
魇族女妖不敢靠近,从发现那江面上人影开始,她便在暗中窥伺,伺机而动。
湍流江水中,一个娇小单薄身影正拼尽全力划水上岸,不知暗中潜伏魇族只等她上岸走出结界边缘,便可趁虚而入,织就一个能将她拆吞入腹幻境,还可以顺便拿走她手中宝贝。
但让魇族失算是,那小姑娘九死一生挣扎上岸,却在上岸之时完全脱力,重重跌在了岸边坚硬鹅卵石上。
她仿佛并未觉得疼痛。
这时魇族女妖才发现,小姑娘身上法衣破破烂烂,水墨色法衣染成了殷红色,伤口之深,几可见骨。
“我拿到了……”
她紧紧握着手里烛龙麟,欣喜若狂,又因死里逃生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拿到了,我能去救师尊了,师尊不会死了。”
她哭得那样开心又难过,明明疼得发抖,可又仿佛想到什么,遍体鳞伤身体又有了前进力量,她立刻催动最后灵力,蘸着自己血画出一道传讯仙符,开心地将自己好消息传递出去。
这用魇族女妖内丹重现画面如此逼真,众人见了眼前这一幕,一瞬间齐齐失声,极其震撼地看着那个只有十三岁小姑娘如何挣扎上岸,如何擦干眼泪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衡虚仙尊全然没料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一幕。
他看得惊骇,胸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悔恨心痛,竟下意识地向幻境中沈黛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要扶起她。
但他手穿过了沈黛身体。
没有人能扶她,沈黛挣扎了几步,终究是脱力晕厥,重重磕在了岸边石头上,晕厥过去。
江临渊无言看着,拳头渐渐攥紧,指尖掐入他掌心。
日升月落。
潮涨潮退。
沈黛独自倒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发现,而她紧紧攥在手心烛龙麟,在某个时刻终于被涨潮时江水冲走,那江水奔流而去方向,正是钟山脚下章尾山。
一切一场空。
魇族女妖失望离去,她记忆也断在了这里。
周围场景渐渐变回玉摧宫内殿,陆少婴却仿佛还沉浸在那记忆之中,愣愣地道:
“……怎么会这样……”
她说,竟然全都是真。
重霄君挥手收起那内丹,对殿下众人道:
“如此,真相便已经分明。”
仙门五首唏嘘不已。
若说原本蓬丘洞府掌门还对沈黛这离经叛道之举有些不悦,看完这回忆片段之后,这位身长八尺壮汉也忍不住泪洒当场,感慨道:
“你这小姑娘,还真有点骨气,对师尊也够孝顺,若我那些混账徒弟有你半点孝心,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于是众人又破有默契地看向一旁仍有些恍惚衡虚仙尊。
方才还义正言辞指责沈黛他,此刻看上去已有了痛心神色。
“黛黛,你……”
沈黛打断了他话:
“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她还被衡虚仙尊灵力威压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衡虚仙尊这才回过神来,挥袖收回灵力,正欲上前扶起沈黛时,她却恭恭敬敬地朝重霄君鞠躬行礼:
“沈黛自问,已报了师尊养育之恩,不敢说两清,只希望重霄君能公正裁决,纯陵十三宗门第高贵,沈黛天资普通,高攀不起,还望看在我入烛龙江取出烛龙麟份上,能履行当初约定。”
衡虚仙尊脸色苍白,嘴唇翕动,苦笑一声:
“是为师错怪了你,但你非要如此绝情,用这种方式来让为师懊悔痛苦吗?”
沈黛却摇摇头,认真对他道:
“您若懊悔愧疚,是您事,可您在纯陵山门外抽我几鞭子不会消失,所以您懊悔痛苦,其实对我来说没有半分价值。”
“若你留在纯陵,日后我定会——”
“没有日后了。”
沈黛看着眼前衡虚仙尊,她想起自己初到纯陵时,一眼就望见了这位仙气缭绕仙尊。
纯陵十三宗其他宫长老们,大多都是白发苍苍老头模样,唯有衡虚仙尊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丰神俊朗,又威严持重。
是他引她步入仙途,从她五岁时便手把手教她结印,查阅她功课。
沈黛在现世时没有父亲,是衡虚仙尊弥补了这个位置——
也是他亲手毁掉了她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所有幻想。
“衡虚仙尊,大道万千,从此之后,我们师徒,缘尽。”
衡虚仙尊顿时血色褪尽,如被重重一击,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