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领着两排身着淡青色弟子服随扈,进了屋。
他今日仍是那副世人皆有病,唯我独清醒清傲之态,一袭银边淡青底长袍拖曳及地,银色为银丝线,青料是则用翡翠灵鸟羽毛萃取,外头披着一件淡金色云纱罩衣,流光内晗,华彩夺目。
他打扮永远让人觉得他在说:“我很有钱,欢迎来抢”,但是没有人抢得了他。
他那张俊脸上好像也写着:“想睡我吗,我知道你想”,但没有人能睡得了他。
大家所能对他做,只是在他面前低头,乖巧抱拳道:“恭迎姜掌门!”
梅含雪兄弟也道:“见过姜尊主。”
唯独薛蒙是个例外,薛蒙则双手抱臂,转头哼了一声,浑然不把姜曦放在眼里。
众人大惊失色——姜曦脾气有多差大家是有目共睹,薛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作为晚辈居然敢如此嚣张地顶撞他!
一时间他们都在替薛掌门捏汗,觉得他接下来不知要被姜尊主赏赐一丈红还是干脆赏赐鹤顶红。
可谁知姜曦目光只是稍许在薛蒙身上停顿了片刻,居然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移开了。
“???”
旁人为之震惊,而薛蒙却毫不觉察。他从前和姜曦吵架吵惯了,挑衅姜曦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本能。此刻他受了无视,不由瞪大眼睛,又清了清嗓子,重新调整动作,以一个更嚣张姿态再次“哼”了一声。
姜曦根本不理他,也没有废话。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最后落到陈长老身上,他问:“马芳之呢。”
陈长老还没回答,薛蒙便又怒气冲冲地大哼一声。
陈长老:“……”
这回姜曦终于转过那双烟雨杏眼,冷漠地看向了他:“你鼻炎吗?”
薛蒙一噎,气急道:“我、我……”
“你鼻炎就再哼一声,我有药。”
薛蒙:“你你,你……”
姜曦平静道:“治结巴也有,药到病除,童叟无欺。”
桃苞山庄弟子惊呆了!
为什么有人能连对姜曦“哼”三声后,非但不被杖毙,还得到姜掌门无微不至关怀?嘘寒问暖呵护?真心实意问诊?
就连梅寒雪也若有所思地在薛蒙和姜曦之间来回看着,淡金色眉毛微微蹙起,且越皱越深。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寿后女弟子在花厅外小声地窸窸窣窣,克制不住激动地嘤嘤嘤。寿后甲:“啊啊啊啊啊!姜掌门好宠!传闻是真!《霸道仙尊小娇妻》!”
寿后乙:“你胡说!明明是《我睡仙尊那些年》!”
寿后丙:“你们都瞎!你们没看到梅仙长表情吗!梅仙长不高兴啦!我断手断绝诚心推荐你们看东市茶树菇书铺子卖《双梅戏猪》!”
寿后甲乙一齐怒道:“不许骂薛掌门是猪!”
这边热闹,当事人并没有听到。薛蒙被姜曦气得头晕,正欲发作,却被梅含雪拦了下来。
薛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你怎么帮着他?!”
梅含雪笑着捧他脸:“你脸都绿了,快坐下喝点红茶,中和一下……”
“你放开我!”
姜曦淡淡瞥过这两人。
在外人看来,他姜夜沉是修真界第一尊主,位高权重,而薛蒙再怎么后起之秀,也还敌不过孤月夜一根尾指。姓梅这场劝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在帮着薛子明,他是不想让薛蒙平白遭了孤月夜仇恨。
偏生只有薛蒙眼瞎,愣是看不出梅含雪良苦用心,姜曦心中摇头,把目光从这俩闹腾晚辈身上转了开去。
他沉着脸,不那么和善地问陈旭缘:“我来了这么半天,马芳之怎么还不出来见客?”
陈长老被姜曦眼神一瘆,顿时有种被五千亿黄金迎面压来死亡感。他慌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我们庄主不是故意怠慢您!实在是他病得厉害……”
姜曦依旧不善,振袖道:“哦?病成什么样。不能下地了?”
“不,不是……掌门是中了妖法,他……他变成福蝶飞走了!”
“……”
姜曦和一众孤月夜来修士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姜曦怒气几乎成了实体,他眯起眼睛,薄薄嘴唇几乎是噙着怒火,极度嘲讽地:“陈长老。你是《后宫香妃传》看多了么?”
陈旭缘被姜曦这么一逼视,吓得脑袋都快缩进了脖子里,他觉得姜尊主可能一怒之下就要把他丢到炼丹炉里面磨成药粉了,因此脑中飞速旋转着想要说些什么拉近和姜尊主距离让姜尊主网开一面刀下留人。
于是他紧张畏惧之下灵光一闪大喊道:“姜掌门不要杀我!看在我们俩都看过《后宫香妃传》份上!饶了我吧!!”
“……”满堂都陷入了沉默。法不责众,之前那些没有从姜曦话里发现盲点修士也纷纷不怕死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神情。
是啊,如果姜曦没有看过这本书,那他怎么知道变成蝴蝶飞走了是里面情节呢?
登时有人联想到姜尊主闲暇之余一脸严肃地执卷观书,书上写着五个大字《后宫香妃传》。
……不忍直视。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原来姜尊主观书品味居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