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从后面响起。
“秦医生,你好呀。好久不见。”
秦鸿博飞快回过头去。
高挑俊美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车钥匙。
秦鸿博的心狂跳几下,莫名生出一种浓浓的心虚之情,好像干了什么对不起男人的事。
他干笑道:“师、师母……好久不见。”
陆见川走近一些,视线挪到他身上,浅色瞳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秦鸿博,嘴角的笑容加深,明明看上去温和又无害,却让人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毛骨悚然。
“要和舟舟出去玩吗?”陆见川假装不在意地轻飘飘问。
秦鸿博全身汗毛倒起,飞快往后退了两步,躲到车门后面。
“啊,是、是的,我们约了舟哥喝……啊不,绝不是喝酒,是吃晚饭!吃完马上就送他回家!”
陆见川微微歪头:“这样啊……没关系的,你们去吧。”
方行舟挑眉。
果然,陆见川在短暂停顿后再次幽幽开口:“我现在刚刚生完孩子,没有工作,反正也没什么事干,所以收拾完卫生后十点就来了医院,在停车场只等了八个小时而已。这八个小时里虽然我觉得很孤单,很想舟舟,还悄悄用望远镜看了一会他工作的模样,但绝对不会干涉舟舟的社交的。我是非常开明的人,吃饭而已,喝酒也没事。秦医生你说对吧?”
秦鸿博:“……”
他的瞳孔颤抖,惊悚地看了看男师母,再看了看听到被偷窥依然镇定自若的师父,打了个寒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进车内,一脚油门开走,留下一句:“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别的事,老师,下次再约!”
正在期待聚餐的蛋:“……”
它跳到陆见川头上,一串愤怒的叽里呱啦,把爸爸的头发扯下来好几根。
陆见川轻而易举把蛋塞进口袋里,压制了它的抗议,笑眯眯看向老婆,道:“学长怎么当面放你鸽子呢,真不厚道,看来我们只能回家吃饭了,宝贝。”
方行舟被搅了聚餐,却只是纵容地笑笑。
他跟着陆见川上了自家车,问:“十点就来了?”
陆见川:“我太想你了,老婆。”然后顿了顿,看了一眼蛋,补充:“唔,还有糖糖。”
蛋用屁股对着他。
方行舟:“糖糖很期待参加人类的社交活动,你让它伤心了。”
陆见川愣了愣,把蛋举到眼前,看了一会,从神力的微弱波动中察觉到了宝宝的情绪。
他低头亲吻蛋头,笑道:“对不起,宝宝。不过爸爸实在舍不得把舟舟借出去,自从你们上班之后,我每天都寂寞得想要重新变成小王……”
方行舟:“小王太久没来实习,已经被开除了。”
陆见川叹气,用脸颊蹭了蹭蛋壳,又道:“所以赶紧和我社交一下,我也是人类。”
他说得这么可怜,蛋独自生了一会闷气之后又悄悄靠近他,用蛋头碰碰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陆见川弯起眼睛,把它握在手心。
“糖糖这段时间越来越深沉了。”他感慨,“孩子成长起来好快。”
方行舟也有同感。
“或许它也在思考一些很复杂的东西,”方行舟说,“等哪天想明白了,就能破壳了。”
车辆启动,蛋离开爸爸的手心,跳到前挡风玻璃前,一路安静看着车外飞速而过的车水马龙,给他们留下一道沉默的影子。
……
回到家后,为了补偿没能参加聚会的方砚洲,陆见川在家办了露天烧烤,请来最近闲来无事的李旋和言芯,连隔壁家狗
子也被吸引(),好奇地跑进他们的庭院▔(),热热闹闹欢聚到十一点。
大人们已经困得厉害,陆见川送走友人,化身成本体,十八条触手乱舞,飞速收拾完卫生,然后爬到床上,卷起昏昏欲睡的爱人。
蛋今天没有钻他们的被窝,而是立在曾经让它感到害怕的孵化器里,注视着父亲们的亲昵时刻。
陆见川用触手揉揉蛋头,接着关闭台灯。
“晚安。”他跟蛋说,“就算你永远都是一颗蛋,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深爱你。”
片刻,蛋壳里传来磕磕绊绊的回应。
“哇啊安”。
陆见川的沟壑里挤出笑容。
……
当晚,方行舟久违地梦到了妈妈。
他看见妈妈坐在空荡又漆黑的寺庙里,身前只有一盏昏暗油灯,灯芯被夜风吹得跳跃不停,在她神色安宁的脸上投下有生命力般的光影。
而一颗光洁的、带着缝隙的蛋悄然立在光明和黑暗的交接处,认真凝视着另一位奶奶,慢慢从蛋壳的缝隙处渗出了血。
很快,血越流越多,直到把缝隙撑开,蛋壳在一瞬之间碎了一地。
模糊的、无法用肉眼直视的影子终于摆脱束缚,在蛋壳的碎片上蠕动,发出啊啊的诡异叫声,爬向无声念经的奶奶,用触手卷住她的衣角。
妈妈平静的面容上流露出笑意,戴了佛珠的手轻轻抚摸那团模糊血肉……
……
方行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