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尖还带着肉,被拔出来后不停往下滴血。
方砚洲被整个吓呆了,尖叫了半分钟,然后直接漂到半空中,飞到方行舟脸上,用触手拽他的头发,咿咿呀呀焦急地说着什么。
幸运总是如约而至。
虽然扯的那下用了全力,但内脏只是受到伤害,没有被整个扯出来。
而且,和方砚洲的神血融合过后,身体被改造得远超想象。
方行舟手里还拿着缝合线,正准备进行消毒工作,却感到内脏已经在飞快愈合。
血肉好像有了意识,主动找到被切离的另一部分,开始用细胞和黏液自行修补。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伤口生长。
前后不到五分钟,伤口已经不再骇人。方行舟把吓傻的方砚洲拉到伤口处,道:“你看,它自己好了,不要怕,糖糖。”
方砚洲偷偷瞥了一眼伤口,看到还在愈合中的长长疤痕,想起刚才的恐怖画面,又一次哇哇大哭。
看日出的快乐和悠闲荡然无存,水母盖一抽一抽,眼睛在里面全部挤成一团,恐惧无比地看着人类父亲。
方行舟把它抱进怀里,耐心哄了好一会,一直把它哄得不哭了,再低头亲吻它的头盖,叮嘱道:“不要告诉你陆爸爸,他会很生气。”
小怪物几十条触手很没安全感地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瑟瑟发抖地点点头。
方行舟:“乖。”
他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所有血渍,穿好上衣,再到处喷上提前准备的香水,确保这里没有留下任何惨烈的痕迹。
戚以莲听到他醒来的动静,朝房间走过来。
方行舟把脏湿巾全部封进垃圾袋里,拉开房门,冲门外守了一夜的妈妈露出微笑,道:“早,妈妈。”
戚以莲看向他胸口鼓起来的一小块布料,里面趴着还惊魂未定的方砚洲。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因为方砚洲处于本体状态,方行舟担忧会对妈妈的视网膜造成影响,所以只敢让它露出几条触手。
“我们给他起名叫做方砚洲,砚台的砚,沙洲的洲,小名叫方糖,”方行舟笑道,“长得和小时候的水母很像,不过又有一些不太一样。”
戚以莲看到露出来的触手,眼睛一阵剧烈的刺痛。
方行舟见她眼睛发红,立刻把小怪物塞回去,道:“下次我带一副护目镜过来。”
戚以莲用力眨了眨眼睛,问:“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方行舟走近一些,用布料将宝宝完全包裹,“糖糖,你知道怎么叫奶奶吗?我记得我有教过你。”
戚以莲专注地看着那一块凸起,伸出手,隔着薄薄的棉质布料小心抚摸新生的小家伙。
摸起来软软的,带着人类的体温,还会像小猫一样顶住她的手心,迎合她的动作,再撒娇般地蹭两下。
“奶奶。”
方砚洲用不怎么标准的音
调细细喊。
听到这声称呼,戚以莲嘴唇轻张,总是无悲无喜的脸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点情绪。
方行舟心口猛地一跳,直勾勾盯着眼前人,在刹那间产生了原来的妈妈又回到他身边的错觉。
他捏了捏方砚洲的触手,后者心领神会,又细声细气地和奶奶说话。
“早,奶奶。”它爬出半条触手,藏在手掌下面,用小小的吸盘舔戚以莲的手,“奶奶,爸爸,妈妈,早,我,糖糖,球球,吃,早!”
戚以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回呼吸的方式,手指在微微发抖。
她露出笑意,低头隔着布料亲吻新生的小生命,哑声道:“很可爱。”
方行舟仍然在紧张地望着她。
“好久没有过情绪波动了,刚才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她慢慢陈述,“糖糖一定能给人带来好运。”
方行舟握住拳头,半试探地轻声问:“过几天我们会给糖糖办满月酒,妈妈,你来参加吧?我和小鹿开车过来接你。”
戚以莲沉默了几秒。
寺庙以外的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回忆起来只有黑白色,充斥着苦难、孤独和伤痛,在漫长的清修岁月里被她封成了一块永不可能再打开的黯淡琥珀。
现在,方行舟邀请她重新迈入尘世。
哪怕只是去参加孙儿的满月礼。
戚以莲看向方行舟,又看向趴在他胸口的小怪物,从他们身上难得感觉到了担忧和期待。
或许真的是好运之神眷顾,她在此时幸运记起一件很久很久前的小事。在小舟没有生病、小水母也没有离开家里之前,有一回,她买了蛋糕回家,推开卧室门,看到儿子正趴在地上,给鱼缸里的小水母讲《白雪公主》,小水母紧紧贴着鱼缸壁,听得无比认真,偶尔还会吐出泡泡,像是在附和。
而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将他们两人凝固成了一幅温馨的、暖色调的油画。
……这一幕是有色彩的。
戚以莲的目光缓缓拉长,像是在看方行舟,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世界的剪影。
许久,她紧紧攥着佛珠的手松懈下来,眉头轻动,似乎做了什么决定,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