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想秦女传出来的流言:
至高神因觉得人类弱小,就欺凌人类,时常让天国使者来大地上收租。
结果有一次,使者遇到力大无穷的勇士赫体拉巴,被活生生捏死。
至高神大怒,当即决定打开天空的九个大海,把大地尽数淹没。
但同时,有三兄弟发现自己耕好的田地会被人无辜破坏,夜里蹲守时也抓到了一位天神使者。
老大大怒,要杀了使者,老二说要吊起来打,老三先礼后兵,决定先问个究竟。
天神使者如实招来,说至高神要毁灭人类,接下来会有滔天洪水。
使者告诉老大,你是贤明之人,应打造一口金箱子躲在里面。
老二长得最英俊,应该打造一口铁箱子藏起来。
老三样样不行,就打造一口木箱子。
三兄弟依次照做,最后只有老三活了下来。
当至高神看到人类只剩下老三时,竟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老三。
这场人神通婚的后果就是生下三名语言互不相同的兄弟,而这三兄弟在分家之后成为了汉藏彝的先祖。
普通的巴人和秦人,从故事中看到的是原来从上古时期,大家都是一家人,拥有同一个老祖宗。
但在沙摩柯眼中,这里面处处是陷阱,字字是刀刃。
大祭司和大巫自诩是至高神的使者,传达的是至高神的旨意。但这出神话后续里,使者是何形象?
使者是可恶的剥削者,是狡猾的欺诈者。
“毕摩,您找我?”木朗烈敲响沙摩柯的木制大门,大大咧咧走进来,坐在靠近火塘的位置。
沙摩柯:“秦人狡诈,欲用伪神话分裂我族。其心可诛,木朗烈,你可愿替至高神清除乱神者?”
木朗烈拿起漆黑的烧火棍拨弄火堆,零星的火星子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木柴爆裂声,飘至空中。
“毕摩,您要不把这事交给热列托?他的地盘离木霁部,离秦人的地盘最近。”
木朗烈垂头看着火塘,不去看沙摩柯的神色。
沙摩柯的右手攥紧巫杖,视线牢牢盯在木朗烈的身上。
木朗烈用手抹掉额间的汗珠,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要不听毕摩的?
木朗烈的脸部肌肉因挣扎,而显得扭曲恐怖。不行!那个神话里说……
木朗烈一咬牙,就是不松口。
沙摩柯拿木朗烈没办法,只好叫他出去,再把卓木沙叫进来。
卓木沙比木朗烈圆滑:“毕摩,寨中多老人孕妇,青壮们早起晚归,都不能填饱肚子。若是毕摩您能救济一二……”
“退下。”
沙摩柯没再找热列托,自从自己绑走他的大儿子,这家伙就只肯维持表面的恭顺。
哗啦啦!
沙摩柯将屋中的陶器摔个稀巴烂,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为何偏偏是这时候?若是再给我点时间……”
“若是再给沙摩柯时间,让他彻底掌控九龙山,我们这计划还真没什么用。”自从堤坝
胡非子抚须笑道:“他太过心急,占据各部大祭司之位,寨主怎会轻易放权于他?”
黑豚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若无三大寨主的支持,他不过是失去爪牙的困兽。”
许多鱼尽管风尘扑扑,但还是命人取来魏家的账册,嘴里还得为黑豚分析道:“有三兄弟被使者坑的前车之鉴,三大寨主定会留心眼,不似从前那般唯命是从。”
河豚摩拳擦掌道:“女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许多鱼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是遮不住的疲惫:“先统计物资,确保郡守护住河堤。其次,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做好相关防范工作。”
“九龙山……”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因许多鱼和胡非子都极为节俭,书房之中只燃烧四只火把。
昏黄的火光中,许多鱼的思绪似乎再次飘回河堤上的雨夜。
役夫们因舍不得弄坏自己为数不多的衣裳,便在寒冬里光着膀子运送沙袋和滚木。
即便是女子,也是如此。
他们眼神麻木,步履因寒冷而僵硬蹒跚。
当河堤裂口越冲越大时,他们不因此恐惧。
当河堤裂缝被成功堵住时,他们也不因此高兴。
得知洪水中有可能会有水蛊时,他们不会穿上自己仅有的一件衣裳,也不会往身上抹泥巴。
他们认命了,因为他们的田地早被洪水冲刷,因为即便没有这场洪水,他们也熬不过这个冬天。
“女君?”胡非子轻轻唤回许多鱼的思绪。
许多鱼难得地敞开一次心扉:“许是我总揽政务日久,看事情的角度竟然大为不同。”
“有何不同?”
“若是从前,我必定会放任疫情肆虐九龙山,削弱其战斗力,趁其虚弱,或携物资威逼,或武力伐之。”
胡非子:“如今?”
“如今,我认为民力至关重要,九龙山可徐徐图之,并非要一言堂。况且,巴蜀之地,解决水患,泽披平原,使民富,才是首要任务。”
胡非子不但没有责怪许多鱼,反而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