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帝后56(2 / 3)

而现在,剩下的世家女也要请离。

是“一起”请离。

这显然并不是什么个人意愿造就的结果。

周行训直接扯明了这举动背后的含义:“他们在向朕示威。”

为了新立的太子,为了朝中渐渐握住实权的寒门。

“阿嫦,我说过我不插手后宫,但是这次不行。”周行训定定地看过来,语气非常坚决地,“答应她们!让她们走。”

他不会罢手,也不会低头。

卢皎月却略略沉默了一下。

周行训意识到什么,声音放得缓了一点,“阿嫦,我知道你怜惜她们身不

由己,可你已经给过她们机会了,给过很多次!她们可以离开,可以入少府,也可以做别的选择,这是她们自己选的。她们选择站在世家那一边。”

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永远没有办法去救一个不伸手的人。

又凭什么去救呢?那并非他的亲兵,也不是他的将士,既无破阵掠敌之能,又没有治国经世之才,凭什么让他花费心思?

想要被费心,就要有值得被费心的价值。

她们怕是也不想被“费心”。

周行训眨了下眼,将那一瞬的漠然之色敛下。

他注视着眼前的人,神情一点点放得柔和,他轻轻捏了捏对方柔软的指.尖,温声唤:“阿嫦?”

卢皎月这才回神。

她注视着那些清丽漂亮的字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只是觉得悲哀。

为所处的这个时代悲哀。

好像所有人都是牺牲品,个人的意愿显得分外微渺。

*

世家女离宫的那一日,卢皎月倒是意外收到了不少礼物。

不少人都做了入宫时的打扮,天气并不算好,但微风和煦又无落雨,勉强算一句“宜人”。

似乎脱去了宫城中那层不自觉让人压抑的外衣,不少人的情绪都鲜活起来。

谢甘棠送了一幅画。

她笑:“这宫中无趣,这些年我连提笔作画都懒怠了,技艺生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卢皎月摸了摸画轴,倒也真有点惊喜:“怎敢嫌弃依川居士大作?”

依川是谢甘棠的号。

旁边的崔蕙笑,“我就是说殿下喜欢画,咱们的依川居士还非要弄对绣屏,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功底。她那点刺绣手艺,也就殿下不嫌弃了。”

谢甘棠被半夸半嘲的,不由嗔了人一眼。

刺绣更烂、字画水平仅限欣赏的卢皎月:“……”

她只能笑笑不说话。

那边崔蕙又接着,“我没谢妹妹这技艺,也就送了盆花让殿下解解闷。这宫里的花房里确是珍品,但太珍了反倒添了匠气。我在南边有个专门养花院子,若是殿下不嫌弃,明年到了赏花的时候,我递帖子入宫。殿下果真赏脸,也让我那院子沾沾仙气儿。”

卢皎月还没待回答,后面却传来一道细声细气地接话,“妾入宫前在家里树下埋了几坛酒,若是殿下明年去花宴,我便挖出一坛来带着去。”

卢皎月有点儿错愕地看着这个分外乖巧内敛,在周行训后宫简直是一股清流的李婉仪。

后者抬着袖子掩了掩脸,露出了一个安静又羞涩的笑。

安静腼腆但是个酒鬼。

卢皎月:“……”

她艰难:“那我先谢过淑恣盛情了。”

崔蕙却佯作怒容:“好啊,单我们还不配喝你的酒了?!”

……

送别送得很热闹,带到各自上了车舆,卢皎月忍不住抬头

看了看天。

太阳出来了啊。

*

卢皎月回来之后整理了一遍刚才收到的礼物,该入库的入库、该摆的摆出来,当然也看了谢甘棠送的那副画。

是一幅江上明月图。

明月高悬天际,江面烟波微茫,有孤舟行于江上,舟上有一人、似在仰首望月。

卢皎月看了一会儿,有点奇怪。

好看是好看,画意是不是略微有些凉了?颇觉凄清。

*

马车辘辘驶远。

谢甘棠掀开了车帘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立在那里。积土成台、珍木为梁,就算远在京郊都能看到。

人怎么能这么顺呢?

他想要改朝换代,就真的登上了帝位;他想要天下一统,就真的四海如一、人心归附。可他都坐在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上了,却还是不满足、不满意。

他想要世家俯首。

不是拥立,不是承认,而是“跪下”。

是他先举起了刀,却怪世族为什么不肯引颈就戮。如何引颈?怎么能就戮?!他是在要世家的数百年族史、尽皆成为自己煌煌功业上的一行墨字。

人怎么能这么贪心?

他怎么能这么不知满足?!

谢甘棠遥遥地看了眼那仍旧清晰的巍峨宫室,仿佛透过重叠的檐角看到其中的人。

哪有什么“帝后情深”?

不过是帝王先动的心。

那就愿他一辈子……

——辗、转、不、得、所、求。!

岁既晏兮向你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