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摩揭陀变得强大起来,那么这片土地上所信仰着的种姓制度和阶级制度可能将会分崩离析。
但种姓制度是诸神们所维护着的正法,是不容置疑与破坏的。
般遮丽虽然是摩揭陀的女王,但她并没有举行登基大典,在外人来看不过是因为作为丈夫的德罗纳无能,所以才会让女性的般遮丽扛起国家的政事——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般遮丽毕竟是刹帝利,也是王室之后,成为国王虽然少见,但只要她可以在他国的孤立与侵略中站稳脚跟,把国家发展强大,那些国王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她的国主身份。
但希尔格纳所做的,却是会让种姓制度彻底崩溃的事情。
这和刹帝利内部之间的争斗完全不同,一旦不慎,恐怕会掀起让整片土地都分崩离析的巨大战火。
“老师……你难道,想要挑起战争吗?”
得到了知识作为武器的首陀罗,还会让那些实际上远远不如自己、吸着民脂民膏肥头大脑的贵族压在自己的头顶上吗?
虽然距离那一天还很遥远,但迦尔纳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了那血海淋漓的惨况。
迦尔纳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希尔格纳可怕。
正法是这片土地的所有人都信奉着的信条,是诸神的智慧之言,是不得忤逆的教条,即便是迦尔纳也对正法心怀敬畏。
“那你要阻止我吗?”希尔格纳轻笑了一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继续道:“如果是现在的话,你阻止我还来得及——迦尔纳,用你那把黄金之枪贯穿我的心脏,让我彻底死去,你所担忧着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只是在你下手之前,我只问你一句——迦尔纳,如果你真的是首陀罗,你会甘心仅仅是因为你生来便是首陀罗的身份,便永远地做一个只能被奴役压迫的贱民吗?哪怕你拥有着比任何人都出色的天赋,哪怕你有着比任何人都敏锐的头脑?”
希尔格纳的眼神格外地明亮,也带着了然的仁爱。
“性别、年龄、身份,这都不该成为追求知识与自由的阻碍。首陀罗也是人,而让我不过是让他们知道作为人的自己也有这样的权利而已。”
希尔格纳温和地说道。
“还有一点,我从未打算挑起战争。啊,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通过战争的手段达到唤醒人们的目的吧,不过人老了之后,心也都变软了呢。”
白发的神明故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只是给了他们选择的自由而已。”
坐在木桌前的希尔格纳目光柔和,背脊笔直,并不担忧迦尔纳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迦尔纳是第一个发现了他这些政策之下所带来的可能性。
就连黑公主也只是以为希尔格纳口中所说的’革命‘,指的是让她以女子身份登上帝位。
不过作为发起人,希尔格纳也很清楚的知道,要让这些已经习惯被压迫和统治的首陀罗自发地开始反抗已经习惯于仰望畏惧的高层阶级,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至少在那之前,希尔格纳想让这些统治阶级知道,被他们压迫着的首陀罗们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也唯有意识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才会真正地重视起这些命如草芥的人们。
正如他所来自的那个世界,相当有名的一句话表述的那样:“他们善待你们,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希尔格纳说的都是实话,迦尔纳清楚地知道。
他苦笑了一笑,对希尔格纳道:“老师为何会觉得我会对你举起武器?我向自己发过誓,绝不会对你拿起武器。”
“我只是在心疼……做出了如此政策的老师,为了建设出让首陀罗也能够拥有选择权利的国家,是已经做好了必要时让黑公主舍弃掉你的准备了吗?”
这一次希尔格纳是真的惊讶了。
如果是拥有千里眼的吉尔伽美什或者所罗门说出这番话,希尔格纳并不会吃惊,但迦尔纳并没有这个能力,却是凭借自己在游历中积累的经验和敏锐的政治嗅觉,看穿了希尔格纳最后的准备,这让希尔格纳为自己教导出了这样出色的学生而感到了欣慰。
如果这里只有人类的国家,那么希尔格纳自然有把握韬光养晦,直到变得其他国家已经拿摩揭陀无可奈何的强大,但他可还没有忘记,这里是神明还在活跃的时代,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一个神明的分灵把希尔格纳的计划弄得一团糟。
让黑公主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也只是希尔格纳预想中最糟糕的状况——大概也就是诸天所有诸神都视他为敌,想要除去他的境地吧。
希尔格纳自己当然有办法逃生,但摩揭陀的人类们就不一定了。
迦尔纳之所以会对希尔格纳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有可能发生在婆罗门、刹帝利与吠舍、首陀罗、以及连贱民都算不上的达利特之间的战争,也不是为了维护正法,而是单纯地在担心希尔格纳。
因为这无异于蚍蜉撼树,即便希尔格纳很强大,但面对着其他国家数十亿的军队、还要那漫天的诸神,输掉的人只会是希尔格纳。
“我会保护你的,希尔——哪怕是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