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这么久,大伙儿的心里都有数了。一听元德帝拍了板,礼部尚书立即往外跨了一步,恭敬地问道:“陛下,禅让之事,乃是大齐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儿。不知这这规制该依何而定?”
礼部的事儿向来最烦人,一大帮人扣着好些细节不肯松口。大到天子十二旒该用多少金,小到衣裳上的花纹都得讨论个小半个月。
元德帝之前丢了个重磅炸.弹把百官给砸晕了,这会儿咳不就收到了百官们的回礼了么?禅让这么大的事儿,陛下您不早跟咱们通气,现在这个规制该怎么定,那就让陛下您来头疼吧。
真是互相伤害的塑料花君臣情。
陆安珩牢记着姜锦修的话,不惹事儿不出风头,缩在人群里装鹌鹑。这几天扯皮下来,陆安珩也看明白了元德帝和太子的操作了,跟着大部队当了回群演,终于让这出大戏落幕了。
说实话,对于陆安珩而言,太子当皇帝和元德帝当皇帝,差距可大了去了。元德帝可是把陆安珩当儿子养的,当然,前段时间让陆安珩干了回炮灰的活计,这话得打点折扣。不过相比起已经被元德帝亲手摁死的两个皇子来说,陆安珩觉得自己还是要比他们强一些。
元德帝护了陆安珩这么多年,即便后头差点让他变成炮灰,陆安珩心下还是对元德帝颇为感激。万分清楚,除了元德帝之外,自己再也碰不到这么个一直包容自己的帝王了。
太子和自己的关系虽然也还行,比起元德帝那真是差远了。陆安珩想了想,这段时间大佬们这么锻炼自己果然还是有深意的,好歹经过这一阵子的历练,自己的演技和心机都见长。即便换了个皇帝,混混日子也不愁。
只是没有以往那般自在了而已。
然而看着元德帝老态尽显的脸,陆安珩还是觉得这位功绩满满的帝王也该好好休养休养了。这场病对元德帝的打击委实不小,即便病愈了,元德帝现在还是一个干瘪老头儿形象,还比不得寻常地主家的老太爷那般健硕,刨去皇帝这层金光闪闪的身份,委实有几分可怜。
想了想当年第一次见到元德帝的情景,陆安珩心下不由一叹,英雄迟暮,真是让人惆怅不已。
朝上吵了两个月后,终于将禅让的规制全都定清楚了。举行禅让大典的那天,正是钦天监精心算出来的好日子,天高云淡,温度宜人。陆安珩站在百官之中,看着头戴帝王冕,身着龙袍的太子缓缓接过元德帝手中的玉玺,伴随着礼部官员兴奋的“礼成”之声,太极殿正殿两方顿时响起了震天的礼乐之声。
陆安珩跟着众人一道跪下,口中对着新帝三呼万岁。等到新帝叫起后,陆安珩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下新旧两位帝王,只可惜隔着太远,任凭陆安珩视力再好,也看不清楚这两位帝王脸上的表情,反倒被龙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晃花了眼,不敢再多看。
眼神再往上一瞟,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掠过苍鹰的影子。一阵微风袭来,天边的流云随风漂浮着,慢慢地挡住了半边日光,让透下来的日光更温和了几分。
而后月升日落,周而复始,新的篇章又开始了。
第二日,陆安珩再次上朝时,看着龙椅上的新帝,一时恍然。倒是不曾想,自己也勉强混成了两朝元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