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是七皇子还是那位小九姑娘,都没有来看过李信,不过这是意料中事,那位七皇子本身就有许多事情,而小九姑娘也很有可能是皇族中人,临近年关的时候,朝廷都是最忙碌的,祭天,祭祖还有各种饮宴,过了年之后,还要到各个府上去拜年,磕头等等。
而李信这边就清爽许多了,他跟钟小小两个人在京城都是举目无亲,用不着给任何人送礼,也不用去应酬,倒也清闲,年三十的中午,李信自己下手弄了四五个菜,兄妹两个围坐在一起,就算是过年了。
本来过年是要放鞭炮的,但是家里有老人走了,按照规矩三年之内过年都不能放鞭炮,贴春联之类的,这是李信上辈子家乡那边的规矩,这辈子也是要遵守的,倒也省的麻烦。
到了晚上,京城里开放宵禁,各个街坊灯火通明,李信打开了院子门,把小丫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走到了大街上,外面的鞭炮声绵绵不绝,空中的烟火也不时闪烁。
李信看了一会之后,轻声道:“方才忘了给你也买一点,这会儿还早,要不要哥哥给你去买一些烟火放?”
小孩子都喜欢这些玩的东西,卖炭妞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这会儿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也就是酉时左右,大概是晚上六点钟左右的样子,因为不用宵禁,大街上卖烟火的小贩还是很多的。
钟小小坐在李信肩膀上,抬头看着外面的烟火,摇头道:“哥哥,我不喜欢那些…”
李信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那好,咱们不看了,哥哥回去给你弄饭吃去,好不好?”
这个丫头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很是可怜,又特别懂事,所以就很招人疼,李信上辈子已经三十岁了,看到这么个招人疼的小丫头,自然是喜爱无比,就像是带着一个女儿在身边一样。
小丫头点了点头,自己走在前面,朝着那个小院子走了过去,李信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看到了这丫头偷偷用袖子抹眼泪。
李信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她过了年也才六岁,自小带她长大的阿翁就这么没了,如何能不难过?
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时间冲淡,好在她年纪也还小,甚至还没有到记事的年纪,等过些年长大了,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小丫头步履蹒跚的走在前面,李信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没过多久,就回到了他们两个的那座小院子,不过李信惊讶的发现,院子门口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小丫头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她往后缩了几步,站在了李信的身后。
李信上前,对着这个女人拱手笑道:“崔姐姐怎么在这里?”
一身蓝色衣裳的崔九娘,手里还提着不少点心糖果之类的东西,她把手里的东西给李信看了看,然后微笑道:“承蒙李公子叫我一声姐姐,过年了,姐姐自然要带点东西来看看弟弟才是。”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李信,轻声笑道:“刚才来这里,见房门关上了,我还以为李公子去哪里过年去了呢。”
李信一边呵呵笑,一边推开了院门。
“小弟在这京城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又能到哪里过年去?这不是外面正在放烟火么,就带着丫头去看看烟火。”
说着,李信已经打开了院门,伸手虚引。
“姐姐请进。”
崔九娘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少年人,心中生出了一股涟漪。
这么些年在京城里头,有不少人叫过她姐姐,但是那些人的眼睛里,往往都充斥着欲望,只有这个少年人双眼清澈,叫的这般自然,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在里头。
她轻声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巧的很,我在这京城里,也是举目无亲。”
李信走在她身后,听到了这一句话之后,并不觉得意外。
这个时代,不是后世那种金钱至上的时代,一个人的身份还是非常重要的,尽管九娘手底下有一个大大的得意楼,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从事的行业,毕竟是青楼行当,她自己也说过,那是一个下九流的行当。
这个行当,多少是会给人瞧不起的,别人就算当面笑眯眯的叫你一声崔掌柜,背地里指不定会吐着唾沫,骂一句婊/子。
所以,一般女子如果不是特别穷,或者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是绝对不会投身这个行当里的,因为这是一个脸面胜过性命的年代。
三个人走进正堂之后,李信给崔九娘倒了杯茶,轻声笑道:“大过年的,得意楼里应该许多事情要忙活,崔姐姐还亲自跑到小弟这里来,辛苦了。”
九娘把手里拎着的纸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声笑道:“知道你跟这丫头两个人过年没个去处,就来看看你们,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大过年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李信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声音有些唏嘘:“大抵姐姐也是没有个说话的人。”
崔九娘脸上的笑容收敛,沉默了下来。
她十四岁就进了青楼,后来被捧成了花魁,不过一直是清白身子,直到十九岁那年,那位七皇子把她买了下来,就这样成为了魏王殿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