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置于身前,头颅低垂,眉目沉静,郑重地行了一礼。
“大将军。”
沈琮志受宠若惊,连忙回礼,“不敢,不敢。”
在外粗糙惯了的沈琮志突然不知该如何自处,他和那些打不坏骂不哭的皮小子们相处得久了,一时间忘了该如何与陆无昭说话,眼前的人很金贵,碰不得,若是碰坏了该如何是好。
“大将军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陆无昭打破了寂静。
沈琮志看着青年嘴角的笑,心头顿时涌上一阵熟悉,他记得以前的小殿下是很喜欢笑的。
这一笑起来,倒是有小时候的几分模样了。
他也放松地爽朗一笑,“哪里没变,变黑了,变丑了,不如殿下越来越好看了!”
陆无昭低声笑着,他并未计较对方对他言语上的调侃,他心里在想,沈芜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父女俩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见了人就夸漂亮。
轻松一笑,拘束感轻了不少。
沈琮志感慨道:“经年不见,殿下可还安好?”
陆无昭道:“一切都好,劳将军挂怀。”
“嗨,我这粗人,不会说话,殿下莫要计较。”沈琮志道,“这么晚了,殿下是……知道本将会经过此处,特意来等的?”
这话说得有些大,沈琮志说完就后悔了,人家一个王爷,哪里还会特意来找他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呢,更何况他们已许久未曾有过交集了。
陆无昭沉默了一下,低声道:“碰巧路过罢了。”
沈琮志没多想,“原来如此,殿下可要进营帐休息?天色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陆无昭摇摇头,“本王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叨扰了。”
“那好吧,”沈琮志有些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那等回京,本将再亲自去拜访。”
“好。”
沈琮志目送着青年往马车上走。
他下车时是自己滑下来的,上车是由一个年轻的护卫推进去的。
沈琮志心头蓦地一酸。
快走两步到车前。
“小殿下……”
车里的青年突然笑了,“将军,本王已长大了。”
再叫小殿下便不合适了。
沈琮志抬手揉了揉眼睛,风大,吹得眼疼。
“陵王殿下,这些年,您真的过得好吗?”
“尚可。”
“那……那……”沈琮志是个直肠子,有话憋不住,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可还想要上战场?”
青年沉默了。
“殿下,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大将军,时移事易,本王早就不再妄想。”陆无昭轻声说,“如今战事平息,这与本王的心愿一致,能不能上战杀敌,不再重要。”
沈琮志虽是身逾九尺的汉子,但每每一想到当年的约定,想到约定时小男孩坚定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心里就难受。
当初他临走时都说好了,他要带着小殿下去战场上,可等他两年后再回来,十一皇子的腿却意外伤了,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双腿不能站立行走,遑论远赴边疆。
那之后两人便很少联系,渐行渐远。
陆无昭再也没来过将军府,再也没跟任何人提过他的将军梦。
陆无昭受腿伤的那一年,恰好沈芜的娘亲病逝,沈琮志便辞了官,一心一意地在家陪伴女儿。
直到又过了六年,沈芜的姨母和表姐前来投亲,边关告急,沈琮志才再次上了战场。
六年又六年,他们已有十二年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等下回,殿下来我家,我给你讲一讲西境的趣事,可好?”
“好。”
马车渐渐远去,沈琮志一直站到腿脚发麻,才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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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大军入京,队伍浩浩荡荡,百姓夹道欢迎。
沈琮志进了宫,交了差事与兵符,又与几位功臣一起在宫里用了午膳,与嘉宗皇帝把酒言欢,耽误了半日,直到黄昏才得以脱身归家。
他要先在家休整两日,两日后宫里会为他们举办庆功宴,到时候还有的忙。
“也不知我的小阿芜长成什么样了。”沈琮志一想起女儿便情不自禁地乐出了声。
他嫌轿子太慢,去了趟禁军那,从谢脩禾那要了匹马来,骑着马先回家了。
一进家门,温馨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沈芜没有在自己的湖心阁,她知道阿爹今天回来,特意叫人把各家送来的贺礼都堆到了主院,自己站在院中,指挥着婢女往屋里搬东西。
“这个是谢家送来的,谢大哥也真是客气,送阿爹这么好的茶做什么,阿爹能喝出什么来。”
“那个别碰了,那是皇后娘娘赏的,小心点。”
“姑娘,这个……”
“这个是我的!谁也别动!”沈芜护宝贝似的把一个匕首抱在怀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