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内敛,所谓的文静内敛,不过是体弱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
还是幸亏有大祭司,经过她这几年一面解蛊一面调养,颉儿现在身体虽不能和甯儿比,但也好了太多。孩子小,不能下重药,只能慢慢来,所以这蛊一解就是三年。
……
床上正睡着个小童,与床相比他实在太小了,又瘦又小。皮肤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隐隐能看见上面细细的血管。
甯儿平时是个皮猴,每次来哥哥的房里都会立刻安静下来。
母女俩明明轻手轻脚,还是吵醒了他。颉儿坐了起来,叫了声娘和妹妹。
“哥哥,你今天还疼吗?如果疼的话,甯儿给你吹吹。”
颉儿伸手摸了摸妹妹头上的小辫儿,小声说:“哥哥很久没有疼了,你怎么每次都问这个。”
不是甯儿总问,而是自从她记事,经常会看见哥哥疼娘抱着哭的场景,又或者她招惹哥哥,娘说哥哥会疼。因为年纪太小,她现在已经记不得这些了,但‘哥哥疼’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等这次的药用了,颉儿就能和妹妹一样出去玩了。”秦艽抚着儿子的小脑袋说。
“哥哥能和甯儿一起玩真好!”甯儿拍着巴掌道,笑得十分开心,连带颉儿也不禁露出一个笑。
玉蝶从外面走进来,道:“夫人,大祭司说药做好了。”
“现在就让颉儿去?”
玉蝶点点头。
秦艽从柜子里拿出衣裳,帮颉儿穿好,又抱起他,往大祭司那儿走去。
她本就是娇小的体格,偶尔抱甯儿,都会觉得压手拔抱不动,抱起颉儿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喟叹了一口,明明没出声,却被颉儿发现了。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秦艽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轻轻地嗯了声。
……
大祭司盘膝坐在石榻上,一如既往的表情冷漠。
可惜这冷漠并没能持续太久,就被一声阿婆,连同冲过来的小女娃给击溃了。秦艽肉眼能看见,大祭司既想保持冷漠又想笑的别扭表情。
照例是一套‘拽袖子摇啊摇抱着摸头’互动的套路,安抚了甯儿,大祭司才将目光投注在秦艽身上。
“这是最后一次用药。”
秦艽点点头,道了声谢。
阿朵和阿丽走过来,一个把颉儿抱到里间去,一个从大祭司手中接过药瓶。里间的门关上了,秦艽全副心神都跟了进去,目光一直盯着那门,恨不得将之看破的模样。
“不过是清余毒,不会疼。”大祭司说,没有看秦艽,而是从几上拿果子喂了甯儿吃。
秦艽与她打交道多时,还算对她有些了解,知道大祭司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过这心热却看对象,她这是沾了两个孩子的光。
她低低地应了声,实际上心里还是惴惴,这大抵是全天下每一个当娘的,都逃不脱的魔咒。
大祭司并没有骗秦艽,这次用药比以往快多了,没过多久,阿朵就抱着颉儿出来了。
秦艽细细地看了儿子一眼,大抵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儿子的脸色好多了。
“谢谢大祭司。”
“这不过是我与他的交易,不用道谢。那药浴还要泡些日子,是为了孩子以后好。”
“嗯。”
*
颉儿的身子果然一日日好了起来。
没有不能外出的顾虑,甯儿拉着他在寨子里四处撒欢,眼见孩子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小脸也红润起来,渐渐有了孩童的模样,秦艽的悬了几年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按理说,她该走了。
她在苗寨逗留,一直是为了给颉儿解蛊,如今蛊也解了,该走了,她却一直没有动静。
她没有动静,大祭司也不问,就这样又过去了几个月。
“你不回去?”
外头阳光正好,甯儿和颉儿在楼下和寨里的小童玩耍,秦艽坐在檐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给孩子做衣裳。
她以前绣工极差,在寨子里没有人服侍,这些针线活只能自己来。其实宫怿往这里送下人了,只是秦艽没要,大祭司脾气古怪,能容忍玉燕和玉蝶已经极为不错了,平时照顾两个孩子有玉燕玉蝶帮忙,也不需要其他人。
“你不让走,我怎么敢回去?”秦艽也没抬头看来人,依旧低着头做着针线活。
“是因为我不让你走,还是你不敢回去?”
秦艽喟叹一口,打心底里她不太喜欢和大祭司聊天,因为每次和她聊天后,她心情都不会太好。
见她不说话,大祭司又道:“去年两月一封信,今年也就年头跟着东西来了一封,你就不怕他另结新欢?”
“他身份高贵,就算另结新欢也是正常。”
不知是秦艽这副温吞的样子太碍眼,还是怎么,大祭司冷笑一声,骂道:“没出息的。”
没等秦艽说话,她又道:“你不想走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看甯儿那孩子顺眼,以后她就是仡轲一族的圣女,日后的大祭司,也不是养不起你们母子。”
明摆着大祭司是激将法,甯儿以后怎么可能留在苗寨里当个苗巫,她有大梁皇室的血统,她爹又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