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因为灾情紧急的缘故,所以太子和胤禛一路都没有停车用膳,就连往日那些奢华舒适却笨重的马车也都弃了。
毕竟,此次暴雪对于百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的根本原因并非朝廷无粮可赈,无银可用。
庐州,安庆,南阳,汝宁,黄州这五府在大灾来临之前相较于其他地区的百姓也算是较为富裕的地区。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富庶之地的百姓会有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他们本应在天灾来临之际,在当地父母官的带领下共同抵抗天灾,即便大雪封路,雪灾汹汹,但他们仍有以自己努力换来的劳动果实,足够,足够他们度过最艰难的岁月。
然而,那位县令笔下的饿殍遍地,简直令人齿寒。
胤禛掀起帘子朝窗外看去,京城的大雪已经将将欲停,唯余一片银白落满大地。
这会儿天刚擦擦黑,但因有雪光映着,所以并不显得黑暗。
外头,苏培盛低声禀报:
“爷,今个咱们赶路急,这会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幸而太子爷的人在前头发现了一座破庙,您看……”
他的爷打小虽然在两个额娘手里碾转,可是却从没有在衣食住行上吃过一丁点的苦头啊!
胤禛正色道:
“破庙又如何?二哥都住得,爷又何妨?况且,那些灾区的百姓,尚不知可有片瓦遮身。”
马车戛然而止,胤禛一掀开帘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身上的裘袍裹的更紧了些。
裘袍是德妃让人准备的,胤禛原想拒绝,可是架不住德妃和四福晋的劝说,这才留下。
风停雪止,细细的一弯银月那淡淡的光辉投下,破庙前的兄弟二人裹成了一个行走的毛球。
两个人红着鼻尖,笼着手对望,冻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还是胤禛先客气了一句:
“二,二哥请……”
话方出口,已经打了哆嗦。
太子摆了摆手后,像是外头的冷空气烫手,飞快的笼进袖筒里,快速道:
“走吧。”
二人进入破庙,里头已经被侍卫粗略的打扫了一遍,宫人也点了火。
但是这破庙之所以叫破庙,就是因为它是个四面漏风的产物。
胤禛走到火堆前方才能感觉到些暖和,而太子已经自然的率先席地而坐在毯子上了。
随后,太子看着胤禛左看看,右看看,纠结的不知道坐在哪里的模样笑了笑:
“老四,坐啊。”
胤禛那张冰山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但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撩起衣袍坐下。
只是看着胤禛那副有些隐忍的模样,太子不由撑颔一笑,随后他将一根枯枝丢进了火堆:
“今朝我等能有这座破庙落脚已是难得,老四就模样嫌弃了。”
胤禛抿了抿唇,半大的少年纵使往日老成,可这会儿也带出了几分委屈:
“弟弟不曾嫌弃。”
太子摇了摇头:
“当年俄罗斯屡次骚扰我大清边境之时,我曾随皇阿玛去往吉林乌拉探查。
此地之严寒远非今日可比,此地之人烟稀薄也远非今日可比。当初莫说是一处破庙,便是一处山洞也难寻,此间种种,今日与之相比,实属难得。”
许是因为晚上太过寂寥,太子难得的和胤禛说起些往事,胤禛也认认真真的听着,倒是看的太子好笑不已:
“老四,今个就是咱们兄弟间说说话,既然已经出宫,不必太过拘束。你啊,就是太严肃。”
“是,弟弟,弟弟受教。”
胤禛轻咳一声,点了点头,随后腹中饥鸣一阵,苏培盛连忙去张罗造饭。
撑起的架子上挂着一个带着铁链的锅,里面放了满满一锅的白雪,没过多久热水咕嘟咕嘟的冒气了。
点心那等需要慢品的风雅之物马车上未曾携带,已经冻的冷硬的饼子和肉干被放在火边烘烤。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能有一块烤的的酥脆微焦的干粮,一把能量满满的肉干,再喝上一碗热水竟让人打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感。
有了吃的,兄弟二人都谨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低头用膳,一旁的宫人,侍卫也终于可以略微松口气。
等一顿饭用完,已经适应了外头温度的胤禛不由涌起一股子困意。
太子用热毛巾擦拭了脸和手,呼出一片白气:
“快睡吧,明个咱们需要加紧行程了。郭大人说那处官道不通,必要之时,你我还需轻车简骑,直抵府衙。灾情可恕,难饶!”
“二哥先请。”
胤禛看着太子直接枕着一个包袱入睡,愣了愣,没想到他以为一向娇生惯养的二哥在外走动竟如此不拘小节,而自己……实在狭隘了。
胤禛抿了抿唇,慢慢躺了下去。
说起来,今日虽然在马车上坐了一天,可是这次的马车没有丝毫舒适性,这会儿困倦涌上,直让人觉得浑身酸痛之余也无瑕去理会。
胤禛迷迷糊糊的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阵猫儿在木板上磨爪子的声音。
“刺啦,刺啦,刺啦——”
“苏培盛,发生何事了?”
胤禛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