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维系着情分,早先年对方官衔低微,也帮不上家里什么忙。”
“我爹大概也没想到,喂银子竟喂出了个白眼狼?”颜青棠这话讥讽意味颇浓。
张管事苦笑,也觉得此事荒谬且可笑。
“就是不知他家人做的事,他是否知道,”纤白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颜青棠有些出神,“应该是知道的,若背后没有人撑着,那家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再是宗族又如何?
一个宗姓,半族人指着颜家吃饭,以前那些族老族亲们,对颜家可是巴结得很。
“对了,现在外面怎样了?”
“一切都按照少东家的吩咐进行着,现在镇上的人都在痛骂那家人。”
颜青棠沉吟一下,吩咐:“找人继续煽风点火,先把颜世海一家拖出来,逼他们去找颜翰河,把火引过去。”
张管事应是,正打算下去,他迟疑地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隔壁。
那里,算筹声一直没停下过,噼里啪啦响得让人心惊。
“少东家……”
颜青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柳眉不自觉皱起。
“那些帐还没盘清,等理完了再说。”
张管事有些感叹:“要是老赵还在就好了,以前这些都是他管着的。”
可这次赵管事却和颜世川一起出了事,尸首还是颜青棠去拉回来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张管事忙告了声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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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颜青棠坐在椅子中,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晕黄的灯光在不远处给她投出一道单薄的剪影。
烛台无声燃烧着,时不时爆起细小的火花。
素云和鸳鸯来看几次了,见姑娘不说话,也不敢吱声,只能又是换茶又是拿毯子,生怕她着凉了。
临近子时,十几个账房盘了一天的帐,终于盘出来了。
“姑娘,窟窿有近二十万两。”
银屏拿着账本走了进来。
她今年十八,瓜子脸,长眉细目,穿一件素缎忍冬暗纹的衫子,虽长得不是多漂亮,但自有一身书香气。
四大丫鬟里,她算独立在外的,在颜青棠身边专管账房之事。一共十几个女账房,都归她管,是独立于颜家公账之外专属颜青棠的账房。
“从账目上来看,这些帐都是从老爷私账走的,和公帐没有牵连。其中主要是在和织造局来往上,最初的一笔账是乾武十三年。”
现在是乾武十七年,也就是说短短四年不到,他爹的私账上就多了二十万两银子的烂账。
颜家虽是大富,但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颜青棠看着账本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沉思片刻道:“让账房们都回去歇着吧,去把陈伯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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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没有睡,私账箱子是他交给姑娘的,自然知道帐盘清后肯定要问他的话。
夜风清凉,陈伯进来时卷进了一阵冷风,颜青棠把毯子往身上拢了拢,让银屏递给她一杯热茶,又示意陈伯坐下说话。
“这些帐是二月头时,老爷交给我的,说是先放在我那儿,我以为是老爷怕姑娘知道了跟他吵,哪知……”
哪知道三月颜世川就出事了。
“陈伯,你知道这些账的来历?”
陈伯双手杵在膝上,似在回忆。
“这私账本还是当初太太还在时,老爷设下的,每次给太太买首饰衣裳,都是从私账里走。后来添了姑娘,给姑娘买小玩意儿,买璎珞项圈……再后来,有些不宜和公账牵扯的帐,都是从私账走……”
不知为何陈伯竟忆起了往昔,本来颜青棠还有不耐,听见陈伯说起娘,说起她小时候的事,也不禁听得入神。
直到她一盏热茶不自觉喝完,陈伯终于说到了织造局。
“姑娘你应该知道织造局跟家里有生意来往?”
这个颜青棠自然知道。
凡在江南一带做丝绸布匹生意的,就不可能不跟织造局打交道,织造局吃相难看,她也知道。可她爹总说他自有处置,让她不要管这些,她也就没多做干涉。
“岁织有定额,织造局之所以叫织造局,是起初上用及官用缎匹都是织造局自己织的。可随着上用缎匹需求越来越大,以隶属织造局的匠人来织染,根本完成不了定额,于是织造局从京里分派到地方……”
其中又以江南一带的织造局最多,分别为苏州织造、杭州织造和江南织造,江南织造要比另两个织造大上一级。
“……先是食粮额匠,再是领机给帖,由于官差从中多有盘剥,机户无利可图,又耽误生计,多有不从。后,织造局以徭役为名,强行给民间机户派织,以至于闹得民愤沸腾,机户为了躲避分派,家家闭户割机,重则弃家出逃……
“乾武十三年,苏州机户暴动,打死了几个督织官差,数千人围堵织造局数日不散,织造局为平民愤,不再强行招募民机织造,而是改为将岁织任务分派给了各大丝绸商……”
连民间机户的工钱丝料都能短缺,以至于派织屡屡受挫,机户无利尚要逃,商贾的织坊又怎可能有利可图?
不倒贴银子都是好的!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