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些性格直白的洋商,已经忍不住扑过去,询问这些丝绸都卖什么价。
有些人急得连本国话都出来了,可大梁商人们哪里听得懂洋文,于是洋商中仅有几个会汉话的洋商成了稀奇人,几个会洋话的汉人也成了抢手货,纷纷被人拉着四处去问价。
“这、这、这……这些我全都要了,所有的都要,要十倍这么多。”罗伯特豪爽地指着周遭一圈,红着脸大声道。
被他指了的几家商,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这个卖价实在是太高了,洋商真是大好人,连价都不还。
这时,赵金牙等吏员就出面了,在一旁说双方交易要经过交易所核算,并需要抽解税银。
对此,大梁一众商人还不熟悉,但洋商们个个早已习以为常,还咕哝着没想到大梁的规矩跟他们一样。
殊不知这套规矩,本就是搬了大戢山岛上的交易所,不过颜青棠进行了更符合大梁这边的改良。
一时间,每个角落都有生意成交,洋商们挑完一批还嫌不够,见对方一副你尽管挑,我保证管够的模样,恨不得把携带的所有金银都拿出来买了。
可谁叫他们来时玩了小心眼,怕那位纪大人对自己不利,都藏匿了一部分金银下来,只携带了一小半不到,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看着这场面,窦风凑在一旁道:“你当初专门无视他们藏匿金银,是不是就是等今天这出?”
纪景行瞥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窦风搓着下巴:“我怎么才发现你跟你家那恶婆娘一样狡诈?”
恶婆娘在旁边瞥了他一眼,听见也当做没听见。
纪景行则又悄悄地捏了下她的手。
颜青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一旁还有人呢,他则权当做不知,仗着衣袖宽大,捏小手捏得正欢。
这边,谈好生意的双方随着吏员前去交易区进行核算抽解,郭南山实在好奇交易行会怎么操作,就带着一众官员跟了过去。
去了后,只见之前空无一人的柜台后,此时站着几个穿着崭新衣裳的吏员。
听说是来核算抽解,很快便有人算起账来。另有一名吏员给双方开票据,票据是一式三张,一张给买家,一张给卖家,另一张则交易行留存,供事后核算。
拿着这张票据就代表你交税了,之后双方进行货物交接的时候,会有专门的吏员陪同一起核查。
而这边交易行收了税银,则会随同票据一同上交给度支房,由度支房核算,稽核房定期查账。
见郭南山询问,便有吏员专门与他解释其中的流程。
郭南山何许人?只听对方说个大致,就明白这套流程不光防止了买卖双方私下交易,也防止了有人逃避商税,另一方面也保证了交易账目完整,防止有人从中贪墨。
一众官员何曾见过如此周密、环环相扣的章程规矩?
以后即使换个新的江南织造,又或是海市衙门交给其他官员来做主官,恐怕在这套流程下面,想要从中贪墨,也极为困难。
之前卞青刁难颜青棠时,就有吏员在场,此时见这群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一副吃惊诧异的模样,便有人状似不经意道:“其实这套流程,还是颜东家亲自制定的,据说是借了颜家管账查账的行事流程。”
不是嫌弃女子不能办事吗?
让你们惊掉下巴的一切恰恰出自女子之手。
而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成交的金额竟达到了十万多两。
按照交易行抽解商税,十抽一,买卖均分的规矩,也就是说光这一会儿时间,交易行已经为朝廷收了一万多两白银的商税。
有官员的下巴都快惊掉了,有人则是连连感叹,有人面带笑意,还有的则脸色极为难看。
脸色难看的自然是被人扫了面子,还赖着没走的卞青。
当然,也还有其他人。
都不傻,都知道就照织造局这么个搞法,交易价格比走私出去的价低了近三成不止,以后谁还去找走私商,恐怕都来苏州了。
毕竟洋商也不傻啊,也知道捡便宜。
他们并不知晓,由于这群洋商来此之前都耍了心眼,根本没带多少金银,以至于现在后悔不迭,生怕这些便宜的东方丝绸被人抢光了,正打算也不在苏州逗留了,连夜准备回去再拉些金银来,进行交易。
而有这一批洋商回去广而告之,想必苏州海市交易行会以极快的速度被众洋商知晓,引起的震动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说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