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沄的身子一震,双脚犹如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舒医者,只是几个布衣而已,你真的要为了他们让自己的处境落到那般寸步难行的地步吗?以你的医术,你将来可是还有更多的路要走啊!你可是要考虑清楚才是啊!现在的时机,真的不适合”青老颇有种语重心长般地对着舒沄说道,眼底的认真却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舒沄敢开口说要救人,那么,鸣镇就真的几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舒沄目光茫然地望着远处那哭泣声一叠又一叠的布衣汉子们,只感觉心中一片绞痛,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了一道浑厚而苍老的话语来。
“凡大医治病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
舒沄记得很清楚,这是她爷爷每次收弟子时,当着那幅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的药王孙思邈的画像训导弟子的话。她从小耳听目染,只能然早已经烂熟于心了!
医者就应无所畏惧啊!
想到这里,舒沄的目光坚定地沉了沉,对着青老众人说道:“青老,医者当发大慈恻隐之心,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我要去救那个人!”
青老的目光在舒沄的身上扫了眼,这才叹气无奈地说道:“既然舒医者心意已决,那老夫也只能祝舒医者能心想事成了!”
舒沄闻言顿时一愣,然后便看着青老朝着身后的十几个汉子们点了点头,带着他们便朝着成德药铺走了过去。
“舒医者后会有期!”陆五让人把舒沄神剩下的几个坛子都放在了她的脚边,担忧地朝着她看了眼,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也离开了。
舒沄只觉得自己刚刚那满腔的热血瞬间被一盆透心凉的冰水给浇了个透顶。
她以为和青老等人一行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他们又都是有本事的人,自然是会站在她的一边,不说为她保驾护航,至少能留下,默默地支持一下她,让她感觉底气更足一些吧?却是没有想到,青老一行人居然如此干脆地便直接走人了!她只是下个救个人而已,怎么就让青老他们避之如蛇蝎了?
是因为他们还需要求着巫医看病?
所以,为了避嫌和她拉开距离,连药方都不要了,就走了?
舒沄的嘴里一片苦涩,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把身边的几个坛子上的麻绳都拴到了一起,然后背到了背上,脚步坚定地朝着那几个哭倒一片的布衣汉子们走了过去。
医者当发大慈恻隐之心,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三哥!!三哥啊呜呜呜呜!”
几个布衣汉子伏在木板上,悲痛无比地嚎着,仿佛只有哭的如此的悲壮才能让他们心中那绝望的心情稍微舒缓一些
“各位,我是素医,想看看这位大哥的伤势如何!”舒沄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站在到了木板的附近,一边盯着木板上那个闭眼躺着一动也不动的汉子打量着,一边对着那几个还在哭嚎的布衣汉子喊了一声。
“素医?!”正跪在地上哭嚎的大胡子顿时抹了一把眼泪,瞪大了眼睛抬眼看向舒沄,瞧着她一副瘦弱而青涩无比的样子,顿时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姑娘,你是素医?”
舒沄点头,目光一直都落在木板的方向。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灰面男人,身上的布衣上有不少的补丁,还有几处磨烂的口子,里面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的头发和身上都有不少的灰尘,此刻面色苍白,正紧闭着牙关,呼吸也几乎消失了
“可否与我说说病人的情况?”舒沄没有理会大胡子汉子的眼底的质疑,心急地朝着木板的方向又走了两步,选了一处空隙的位置便蹲下开始查看起了木板上那个汉子的情况。
几个哭嚎的汉子此刻也顾不得伤心,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舒沄那双纤瘦的双手在李三的胸前和头上都检查了几下,然后便搭在了李三的一只手上开始诊脉,根本不敢多话。
大胡子汉子瞧着舒沄那秀气而认真的脸庞,再看了看成德药铺那令他们感觉绝望的大门,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便开口说道:“素医大人,我们在曹家巷做工,李三哥是泥瓦匠,出事的时候正在屋顶上砌瓦,我们都没有注意便看着他从屋顶摔了下来,然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所以我们立刻便用木板抬着他来求医还望素医大人一定救救李三哥啊!!他是个好人!!他家里还有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呢!!”
舒沄沉着脸点了点头,抿紧着唇诊脉,没有说一句话。
一旁本已经要准备离开的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都停下了脚步,更是好奇地朝着几个布衣汉子的方向靠了靠,叮嘱了舒沄。
“这个素医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是抢巫医大人们的病人?”
“简直是不自量力啊!一个素医而已也敢和巫医大人们斗气?!”
“说是素医,你们相信她真有本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