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小碗先反应了过来,颤抖着的声音艰难地挤出一个‘走’字来。
其他三人也回了神,却是手足无措,何穗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去哪里?”
是了,西村是回不了的。别说现在没船,就算是有船,他们几个也不会摇浆,而且上了水,移动中的水声更快地使他们成为活靶子。
但这破庙也不能来留,火塘虽已湮灭,然余温尚存,一会儿若是那些歹人找来,必然会将里头翻个底朝天的。
他们一个都逃不掉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拼一把。
顾小碗三人跑出去了,还没忘记自己捉去给大姐夫祝寿的老母鸡,走出两步,却发现那何望祖站在原地不动,双腿打颤。“你干什么?走啊?”
“我,我害怕,我动不了。”何望祖绝望地哭着。
“没出息的东西。”顾小碗不想骂他,但是这要命的关头了,他还掉链子,要不是因为他是四姐的命根子,顾小碗真不想管的。
只将手里的老母鸡塞给阿拾,上去一把拽起何望祖:“走。”
几人从破庙里出来,这里位置比东村略高几分,能将东村的大部份都尽收眼底,即便这是半夜,可因那团团燃烧在各家房屋上的火苗,将整个村子都照得火光通天。
顾小碗甚至看到了河边停着的船只,不知是因为火光的缘故,还是那河里有死人,她觉得河水好像变红了,空气里也满是血腥味。
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虽然杀过两个人,但是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咫尺再近,那种窒息迎面而来,让她一下都忘记了继续往前走。
直至阿拾急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碗,快走。”
顾小碗这才回过神来,拽着那几乎已经吓傻了的何望祖,却发现自己拽不动,耳边听得唰唰的声音。
那何望祖竟然吓尿了。
她甩开手:“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叫她背何望祖,怎可能?
没想到何望祖的腿倒是动了,连忙追上来。
只是因为何望祖一边跑一边大哭,那声音竟是将不远处村子里正在挥刀残杀老百姓的歹人惊动了。
顿时就有两人朝着他们这里看来。
顾小碗也看到了,那些人穿着甲衣,脖子上绑着黄色的领巾,这是他们凤阳的士兵。
他们应该是战场上的逃兵。
可是此刻却将本该对准那蓝毛鬼的刀挥向了自己的百姓。
顾小碗跑出两步,见何望祖又停下了,急得嗓子都喊破了:“跑啊!”
那何望祖一怔,好似神魂归位了一样,忽然发了力,一边继续哭一边继续朝前跑。
顾小碗此刻也顾不得责斥他闭嘴了,只赶紧拔腿跑。
他跑就跑了,却没有往阿拾带着何穗穗逃的方向跑,顾小碗这会儿真的起了不想管他的心,可回头一想,如今那两个逃兵与他们咫尺再近,若是被追上,只怕反而害了前面的阿拾跟何穗穗。
于是她一咬牙,只能跟随着何望祖那鬼哭狼嚎的背影去。
冬日的山林里,夜晚才下过毛毛细雨,湿滑得厉害,顾小碗自己都摔了几次,但凭借着这三年多在乡下的打磨,她反而越过了何望祖去。
只是那两个逃兵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对他们穷追不舍,好几次顾小碗都觉得,那刀马上就要落在自己的后背上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那何望祖惨叫一声,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飕飕’的风声。
像是什么东西划过空气追逐而来。
她回过头,看到何望祖摔在地上,旁边的树干上,插着带着一把刀。
何望祖的声音已经在长期逃跑和哭喊中变得沙哑了,但出乎意料,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朝顾小碗喊救命,反而决绝又绝望:“小姨,你快走,别管我!”
可是随之传来一阵桀桀笑声:“想走?谁都跑不了!”
立即就有声音附和:“还有个女人呢!不枉咱们兄弟追这么久,听声音嫩着,好过在村里跟大家抢那些老娘们。”
顾小碗也不知自己为何回头,她折回身了,试图掺扶起摇摇欲坠的何望祖,只是不想一抬头,那两个凤阳来的逃兵已经在眼前了。
夜色中,因为心中的恐惧,顾小碗只觉得这林子里的老树藤蔓仿佛鬼魅一般,那两个逃兵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恶魔。
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那双充满了侵略性的眼睛和手里的刀,顾小碗看得清清楚楚,也使得她的求生力量添了几分,拽着何望祖要跑。
然天公不作美,脚下不知何时绊了一根藤蔓,这一用力反而摔倒在地上。
“小姨!”何望祖哭着,眼见那两个逃兵到了眼前,只条件反射性地挡在顾小碗跟前。
只是下一刻就被他们用脚踹开,手里的刀也朝着他乱砍而来。
何望祖倒在了地上,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忽然不属于自己了一样,热莹莹的液体就这样溅在他的脖子上,当下身体一偏,倒在了湿漉漉的枯枝腐叶上。
然而他并没有断气,而是清晰地听到那两个逃兵发出畜生一样的欢喜,“果然是有个小娘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他挣扎着想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