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1 / 2)

苦吗?确实苦。

初平元年之前,她很幸福,有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一起读书的兄弟姐妹。

董卓一来,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好似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我忘了。”班蓉释然一笑,“没必要记住苦难,因为无法改变,每回忆一次我就更痛苦一分。我只在乎现在和将来。”

【这小孩觉悟挺高啊。】一席话连996都忍不住赞叹,小小年纪就活得如此通透,属实难得。

“那么阿姊你呢?”你忘得掉过去吗?

“一刻也忘不掉。”每回忆一次,她就痛苦一分,越痛苦,她就越清醒,这是她支撑到现在的唯一支柱。

“那我便祝愿阿姊早日得偿所愿。”班蓉盛出一碗稀粥,递给吕喜君。

吕喜君没有接,顺手推了回去,“你吃吧。”她本就不需要吃饭,现在粮食难得,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可班蓉却不依,皱起一张小脸,“阿姊不必为了省一顿饭饿着自己。明日我自会去寻一门活计,绝不会让我们饿死。”

完了,班蓉误会了,以为她是担心粮食少才不吃的。可是她不需要吃饭这件事解释起来又十分魔幻,只得硬生生挤出一句,“我不饿。”

可班蓉态度一成不变,看她不吃,也直接将碗放下,“阿姊不吃,我也不吃。”并且态度还十分强硬。

长叹一口气,最后拗不过班蓉,她还是将那碗粥喝了。

班蓉这才露出笑容,又将陶罐中所剩无几的粥全盛入唯一的碗中,几口就喝完了。

看得出来,她已然是饿了很久的。

夜晚,吕喜君又将剩下的茅草平铺在地上,剩下一些当作被子盖在身上,两人相拥在一起,地域长安二月寒冷的夜晚。

“996,我决定明天再去一趟都亭侯府,闯进去也好在外面拦人也罢,我一定要见到吕布!”

996十分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欣慰,【孺子可教也。】

整个晚上,996都在给吕喜君疯狂恶补,上至孙子兵法,下到如今长安城里盘根错杂的局势。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给她分析吕布为人。

【吕布这个人其实挺简单的。你穿越之前上过班吗?】系统话锋突然一转,直接对准吕喜君。

吕喜君点点头,“当然,不然谁养活我?”她上辈子可是根正苗红的上班族,还是其中最惨的那批996受害者。

【那就好办了。】系统接下来都变得轻快许多,

【吕布呢,就像那种十分有能力的普通打工人。能力出众,又没什么心眼子,唯一在乎的就是利益。想当初董卓就是以利诱之,使其背其旧主丁原,认他为义父。所以......】

吕喜君听得十分认真,她懂了,系统还没说完她便接过话,

“所以明日我当以利诱之。”

【孺子可教也!】

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她是女子。

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平的,出身士族的男人看不起出身寒门的男人,而男人又看不起女人。

她要如何说服吕布?

一筹莫展之际,她看了看依偎在她怀里熟睡的班蓉,嘴角慢慢上扬。

*

第二天一早与班蓉交代好后,她就出了门。

这一路上,她都十分忐忑,心里不断将各种可能性都预想了一遍,最后安慰自己——最坏也就是被吕布一戟戳死。

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想后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都亭侯府如往常一样,重兵把守,没哪个不长眼的敢上去触霉头。

吕喜君昂首挺胸,拿出世家贵女的气派缓步向门口走去。

“止步!闲杂人等还不快快闪开!”门口的士兵拔出刀厉声呵斥道。

“我有要事与吕将军相商,还望诸位禀报。”吕喜君面无惧色,不卑不亢说道。

她衣服破旧,显然是遭了难的,是骗子也说不定,“去去去,将军是何等贵人,岂是尔等贱民想见就见的?”士兵满是不屑,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士兵对她的态度在意料之内,只有傻子才会凭她一句话就傻乎乎放她进去。既然如此,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那劳烦您给将军带句话,届时若再赶我走我也绝无二话!”

“什么话?”

吕喜君内心暗喜,掷地有声道,“劳请您告诉将军,将军欲现丁原之事乎?”

此话一出,所有人噤若寒蝉。谁人不知前并州刺史丁原,乃是吕布顶头上司,又是其义父。但董卓以利诱之,又是送赤兔马又是嘘寒问暖,最后在李肃挑唆下砍了丁原,转投董卓,又认董卓为义父。

丁原之事可是吕布的禁忌,敢在他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吕布不把她剁成肉酱算她骨头硬!

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人如此大胆,敢触碰吕布逆鳞,说不定是真有些本事。

“你且在此等候。”领头的士兵说完,又挑了个倒霉鬼进去通报,这触霉头的事他可不敢,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倒霉的士兵迫于领头的威压不敢反抗,只敢恶狠狠瞪吕喜君一眼,丧着张脸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