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进家门的时候,已近傍晚。
外面火烧云的天空透过窗映到如明镜的地板上,红通通一片。
谢崇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才换鞋坐在沙发上。
牟雯从听到响动从厨房里探出头:“你回来啦?等会儿啊,饭马上就好。”
“好。”
“你怎么了?”牟雯向来对谢崇的情绪敏感,他今天看起来情绪不高。
“我没事。”
“没事就好。”
牟雯又回到厨房做她的饭。两菜一汤,素的是油爆笋,荤的是红烧小排,汤是莲藕猪脚汤。这是她为谢崇做的最后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谢崇依然会对她说谢谢:“辛苦了。”
“不辛苦,你好好吃,最后一顿了。”牟雯帮他盛了碗汤,看到谢崇抬眼看她,就问他:“我有话想跟你说,你看是现在说,还是待会儿说?”
“现在吧。”谢崇放下碗筷。
“行。”
牟雯回到卧室拿出离婚协议,她一个月前请律师准备的,条款改了又改,无非是她一直在犹豫。
“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离婚吧。”
谢崇扫了眼离婚协议几个字:“不用看了,什么时候去?”
牟雯大概猜到了谢崇的态度,婚是你答应结的,也是你要离的,你自己别后悔就行。
“下周约个时间就去。”
“行。”
沉默着吃完最后一顿饭,牟雯背起包:“我去工作室睡,约好时间我告诉你。”
“行。”
谢崇收拾行李,去到衣帽间,发现空了一半衣柜,牟雯把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操。
谢崇讲了句脏话,终于打给牟雯:“利用完我了是吧?”
“互相利用,你忘了吗?”牟雯说:“结婚时你说的,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我上赶着跟你搭伙。现在我翅膀硬了,不想跟你搭伙了。”
牟雯当初喜欢谢崇。
初次见谢崇的时候,牟雯在一家高端家装公司做实习生。谢崇是她接待的第一个客户。
在见谢崇前设计师叮嘱牟雯:少说话,多听。这个人搞创意的,要的东西一定刁钻。还有,他脾气不太好。有能力的人脾气都大。诸如此类。
牟雯对谢崇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
他的房子一百五十多平,装修预算八十万,这在当时已经算天价。牟雯从四线小城出来,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一百五十平房子和八十万说的这样云淡风轻。
牟雯低头做笔记,在八十万上重重画了一笔。
抬头的时候看到谢崇的眼落在被她圈住的八十万,下意识用手盖住,又低下头,但整张脸连着脖子都红了。
谢崇当没看见,又收回眼,确定量房日期,抬腿走了。
设计师长舒一口气:“如果咱们公司都不行,别的公司也很难搞定这位。”
量房那天是牟雯带现场工人去的。
前一天帮设计师搞CAD渲染到凌晨,上午十点见到谢崇的时候化了妆遮气色。现场工人在里面测量报尺寸,谢崇和牟雯站在门口听着。
谢崇话不多。
确切的说是他懒得搭理别人,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是玩得开的。
牟雯想了很久,开口问他:“谢总的房子是要做婚房吗?”
谢崇垂眸看她几秒,神情尽是了然:“我单身。买房自己住。也不常住,我的工作在英国。”
“那您…”
谢崇打断她,拿过她的手机输了一个号码:“我的私人电话,有事可以打给我。”
牟雯有点慌张,把手机放进包里,因为被人窥透心思而无处遁形。
牟雯是在一个星期后打给他的。
他的设计初稿出来了,设计师让牟雯约他时间。打他对外的号码几次都没人接,设计师催得急,牟雯就打了他私人号码。接得倒是快,也没为难她,爽快的约了时间。
才一个星期而已,牟雯已经见过更多世面了。
一共跟设计师见过三次客户,去过两次工地。一个五百平独墅、一个二百一十平平层。
这一个星期,牟雯的认知不断被刷新,深刻的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以及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阶级属性。
见过世面了,但看到谢崇还是会紧张。大概是因为他透过那八十万,把她的内心窥透。又或者因为谢崇,大好年华、才华横溢,话少而风趣,鲜衣怒马。
总之往来几次,牟雯喜欢上了谢崇。
喜欢到什么地步了呢?谢崇眼落在一件东西上一秒钟,她就屁颠颠把那东西取来;谢崇醉酒给她打电话,不管她在干什么、不管几点,起身就去接他。
朋友们笑她傻:他身边那么多人,无非就是在逗你。
“逗我就逗我,谁叫我喜欢他。”
那时谢崇偶尔心情不好,牟雯尝试过问他:“你怎么啦?”
谢崇总是一句:没事。
大概一年半以后,又逢他酩酊大醉,牟雯把他送回家,他突然拉住牟雯手腕:“结婚吗?”
牟雯想都没想:“结。”
第二天谢崇酒醒,牟雯以为他把这件事忘了。谢崇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