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白槿。”晴明从来不觉得,为一把沾了血的利刃取一个如花朵般柔软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鬼切直到晴明走近自己,才露出了温驯至极的笑容:“晴明大人,夜安。请让我一直护送你到房间吧。”
晴明倒是无所谓,虽然他不觉得在庭院中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但既然式神想要这么做,晴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就麻烦你了,白槿。”
“为晴明大人效劳,才不算什么麻烦。”鬼切笑容加深。
他笑起来的模样带着少年的坦率和纯净,
他站起身,展开一直放在膝盖上被自己体温烘热的轻薄外髦,披在了晴明的肩膀上。
晴明接受了鬼切的好意,他抬起头,任由鬼切为自己系上大髦的绳结。
晴明体贴地没有告诉鬼切,自己正准备回房了,其实并不需要这件外髦。
晴明等鬼切为自己系好了后,便踏上回廊准备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鬼切走在晴明的身侧,手中不知何时提着一只灯笼鬼。
虽然因为被杀气腾腾的大妖怪抓在手中而瑟瑟发抖,但与此同时因为恐惧而燃烧的火光反倒是更加明亮了,也为晴明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虽然晴明并不需要这烛火也没有问题,不过鬼切的好意晴明还是心领了。
“其他的式神都回去休息了吗?”晴明在路过摇曳着的竹林时,询问道。
鬼切颔首应道:“是的,大部分式神已经回房休息了,邀请来的宾客们也被安排房间住下了,晴明大人大可放心。”
“今晚负责管理宴会的是姑获鸟和童男,交给他们两个我当然放心。”
晴明只是随口一说,但在鬼切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
原本按照现在晴明和鬼切的身高差,鬼切再怎么慢也不该落在晴明的身后才对,但是当晴明发现自己已经步出了烛光所散落的范围后,回首看向了垂头默不作声的鬼切、
“怎么了?”晴明问道。
垂头不语的鬼切手里握着灯笼鬼,那灯笼鬼本来就是低级的小妖怪,此刻正如同被暴风雪肆虐一般瑟瑟发抖着,因为过度恐惧而飞快抖动着的身躯不断地四溅出了火花,滚落在了杉木地板上。
“晴明大人……比起我来,你果然还是更在意那些弱小的式神吗?”鬼切垂首落下来的发丝落在了面颊旁,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
“因为我曾经是那个男人的式神吗?还是因为我曾经斩杀过无数的妖怪?晴明大人……如果就连你也要弃我不顾,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灯笼鬼散发的橘红色烛火明明暗暗地闪动着,从晴明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鬼切咬住的嘴唇。
因为过于用力,鬼切的嘴唇也泛上了如血液般的红,再加上他沉下来的面色和周身激荡的妖力,披散在身后的黑发似乎也有变白的迹象。
看上去就像是鬼切要妖化了一般。
看样子,鬼切这个一激动就狂化的毛病还没有好啊。
晴明在内心叹息一声。
面对着气息越来越危险的鬼切,晴明不退反进,他走了几步,探出手搭在了鬼切冰冷的手腕上。
晴明温暖的掌心就像是要将鬼切融化一样滚烫,鬼切手一软,就放开了灯笼鬼的灯柄。
他这么一放开,灯笼鬼如获大赦,就连灯芯烛火飞溅了一地都顾不上飞快地躲到了晴明的身后:“晴明大人!!鬼切大人又要发狂了吗!”
鬼切上一次发狂,还是靠着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的压制,才冷静下来,但与此同时,晴明的庭院和精怪式神们都受了不小的伤,导致鬼切一出现,这些弱小的精怪们式神们立刻退避三舍。
灯笼鬼也是逃得太慢,而且鬼切又是针对性地要抓住它,结果就落到了现在的境地。
虽然自己能够为晴明大人照明是十分乐意而又荣幸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被鬼切大人抓着就更好了!
但是既然晴明大人在这里,那就安心了!
灯笼鬼信心满满地躲在晴明的身后,觉得晴明大人虽然身躯变小了,但果然还是十分可靠!
晴明叹息了一声,他抬起右手,在摇摇晃晃浑身被黑红色的妖气所笼罩的鬼切面前划了一个桔梗印。
“拔除污秽,清涤不净,急急如律令!”
那闪着淡蓝色光辉的五星桔梗印从半空中直接贴在了鬼切的额头上,圆满蔓延四溢的黑红色狰狞阴冷妖气一顿,还来不及做出什么,便被桔梗印完全吸收掉了。
鬼切鲜红色的瞳孔恢复了剔透又清澈的金色,他茫然地低头看向晴明,原本就白皙的面庞霎时间变得更加苍白了,整张脸就像是冬日白雪一样没有了其他的色泽:“我又失去理智了吗?”
鬼切咬紧牙关跪坐下来,将头颅朝晴明深深低下:“万分抱歉,都是我的错,竟然再次失控了……晴明大人!请责罚我吧!”
“说的也是呢,不好好地责罚你,下次恐怕又要再犯了。”晴明偏头想了想,淡淡道:“那么先抬起头来,然后把我送回房间吧,白槿。”
“……是的,晴明大人。”鬼切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