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人的注意,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缠斗:“小白,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大老远就听到你发出的动静了。”
一个拥有着细长眉眼,臂弯里抱着一只猫又的男子从回廊的尽头走了过来,正是晴明的师兄贺茂保宪。
“啊,保宪大人!”白藏主本来对着亚克拉姆龇牙咧嘴,那模样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是在见到贺茂保宪出现时,便耳朵一动,又恢复成那天真可爱的少年人模样了。
“都是这个鬼族的错!他竟然说狐狸是养不熟的!还说小白早晚会背叛晴明大人!”白藏主抢先告状着,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让贺茂保宪挑了挑眉。
“哦,是吗?不过嘛……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贺茂保宪说完这句话后,白藏主先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便一脸委屈地跑开了:“我要找晴明大人,告诉他小白才不会背叛呢!”
贺茂保宪没有阻止白藏主的离去,他的目光转到了亚克拉姆的身上,气定神闲地问道:“虽然小白好像误会了,不过我倒是同意你说的话。”
亚克拉姆对贺茂保宪虽然没有对晴明那么了解,但也知道能够成为安倍晴明师兄的男人,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亚克拉姆没有出声,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贺茂保宪接下来的话语。
“晴明那孩子看似强大万能,好像什么都难不住他、什么都打不倒他一样,但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我可是清楚得很——那孩子就是太温柔了。”
贺茂保宪的目光盯着亚克拉姆。
“哪怕是妖怪,他也会从妖怪的立场和地位去思考着,然后试着宽恕着他们、去拯救他们。”
有一些罪不至死的妖怪或是被晴明封印起来,或是被晴明收服至庭院中,以此赎罪,但真正罪大恶极、毫无悔改之心的妖怪,则是彻底地消失在了天地间。
雷霆与雨露,晴明处理得恰到好处,但是偶尔,也是会出现被人类的心情与思绪干扰的错判。
——毕竟晴明也终究是太温柔了。
而贺茂保宪作为晴明的师兄,自然有着为可爱的师弟扫尾、然后提醒他的责任在。
“你是想说,晴明想要宽恕我、拯救我?”亚克拉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冷笑了起来。
“他有什么立场宽恕我?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他的拯救——要知道,被杀死了族人、被驱赶得无处容身、被杀戮被迫害的,可是我们一族啊!”亚克拉姆捂住了额头,面具留下来的负面情绪似乎又一次地被引发出来,令他失控地低吼出声。
“同样的事情,你不也如法炮制地返还到了京都的人们身上吗?”
贺茂保宪不为所动,他目光冷静地望着眼前的鬼族,看得出眼前的鬼族内心里充满着愤怒与绝望,一时半会也不会消退,而且或许会一直沉浸这份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的情绪里,直至燃烧殆尽。
贺茂保宪为自家师弟的任性再一次头疼起来。
“你该庆幸是落到了晴明手中,如果是我的话……呵呵。”贺茂保宪句末的‘呵呵’意味深长,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这里是晴明的庭院,我无权置喙晴明对你做出的决定。但是如果真的有不长眼的‘狐狸’想要咬伤我心爱的师弟……我会让他尝尝阴阳寮寮头的怒火和手段的。”
贺茂保宪丢下这近乎于威胁的话语,头也不回地与亚克拉姆擦肩而过,准备去找自己家的师弟,再耳提面命地提醒一下晴明这名鬼族首领的危险度。
晴明不是第一次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年少时期晴明就曾经深夜伤痕累累地抱着一只狐狸,跑到了贺茂保宪的府上,用柔软的声音请求着贺茂保宪为自己照看好它。
贺茂保宪一眼就看出了这只狐妖身上凝结不去的血气,恐怕是杀了数百个人才会有如此粘稠的腥臭味,但是他没有问,只是打开了门让晴明进来,然后命人抬来木桶和热水,把一人一狐都塞进了加入了治愈药水的浴桶里,洗掉身上的风尘与血污。
对,这只狐狸就是现在张口‘晴明大人’、闭口‘晴明大人’的白藏主。
晴明那时把白藏主从源氏的囚牢中救了出来,为了防止被源氏人马追查到,思来想去后,便将白藏主暂时寄托在贺茂保宪这里。
贺茂保宪当然不会因为可爱师弟的几声请求就真的让这样的妖物靠近晴明,吃过人的妖怪一旦尝过血肉,想要戒掉是几乎不可能的。
也正如贺茂保宪所料,白藏主待在他府邸上时,经常会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因为饥渴而暴走,击伤了贺茂保宪不少的式神。
晴明之后也是花了不短的时间,才总算是把白藏主安抚好,令他不再因为戒断反应而发狂。
但即便是现在看上去忠心耿耿的白藏主,也曾经把晴明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而这一次的鬼族亚克拉姆,恐怕比白藏主更加难缠。
仅仅只是方才的一个照面,贺茂保宪便看得出来此人心机老练、城府极深,
至少白藏主已经认定了晴明,他的归处就是晴明,但是亚克拉姆可不是。
‘要小心别被咬伤了才是,养不熟的狐狸咬起人来才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