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重一直觉得他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不管是幼年家破人亡, 被迫加入魔门,还是后来被师父抓住强行契约,再到转世重生加入正道宗门,宫千重始终都没有自由地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枚棋子,一枚正邪双方较量的棋子。
可是现在宫千重头一次意识到,以前不管外部对他施加了如何的压力, 不管他是怎么应对一路走来见到的危局,在危险和生死关头, 做出抉择展现出自身才智能力因而被当做棋子,这其实也是自己的选择。
他在绞尽脑汁地活下去。
不管变成什么模样,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想要有尊严并自由地活下去。
这不就是他一直在走的道路吗?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若非想要进阶化神, 若非想要继续向高处走, 他为什么要来到蓝星?
他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在紫流界或者任何一个小世界,元婴修士都可以混的非常好, 作为宗门强大战斗力,宫千重将得到整个宗门的供奉和尊敬。
可即便如此,拼着境界下落的危险, 宫千重依旧辗转来到了蓝星, 进入了大荒, 成为了巫。
为什么?原因不是很简单吗?
只是他想这么做而已。
在明白了这一点的瞬间, 宫千重就陷入了莫名的顿悟之中。
祈巫看着突然大变模样的宫千重,除了在最初稍微惊讶了一点,随即祈巫就离开了宫千重的房间,关上门后任由宫千重默默突破巩固境界,直到三天后宫千重才出关。
“……哇靠。”叶小白震惊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伸出的手在不断颤抖:“你谁啊?!”
宫千重抬手拢了拢脑后的头发,黑色长发束在脑后,他换了一身灰黑色的麻衣,料子看着朴素,但麻衣上有细细密密的纹路,这是来自绫巫的考核合格礼物。
他穿着简单,可正是这份简单,反而衬出了他昳丽的容颜,宫千重对着叶小白笑了笑:“忘记告诉你了,我之前缩水了,而且我的体质有些特殊。”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笑。”叶小白双手捂脸,哪怕手指间的距离大的足够他看清宫千重的脸,他还是说:“上一个这么笑的人是我爷爷,后来这么笑的人是我娘,为什么我走到哪都逃不开周围的人比我漂亮这个诡异诅咒?”
宫千重恢复原样后神清气爽,叶小白站直了身体也就到他前胸,此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小白,冷不丁说:“以前我和你一样高,现在才发现我当时真矮。”
叶小白:“……你这是在变相说我矮吗?”
宫千重微微一笑,四周仿佛有鲜花在开放,叶小白嗷了一声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看到叶小白夸张的嫌弃表情,宫千重撇撇嘴,抬手点了点面皮,用灵光稍微遮掩了一下,才道:“我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呢?骨巫对你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们就离开幽都吧。”
叶小白叹了口气,他丢给宫千重一个皮卷:“老师倒是没对我说什么,但我从他那挖了不少料,比如……”
少年的眉眼骤然冷漠下来:“比如为什么我们两个能得到大巫祖的教导。”
宫千重脸上笑容不变,这种事还用想吗?那必然是因为他们有用啊。
他漫不经心地说:“然后呢?骨巫怎么说?”
“一个正常的巫需要修行几十年,还不一定能顺利离开幽都,甚至得到如此齐全的传承,但你和我是例外,为什么呢?”叶小白提出问题,然后自我回答:“必然是需要你我去做什么事,在巫看来很多事情是命定的,既然是命定的那必然无法更改,我们不能更改可能到来的局面,但我们可以提前做好一切准备来解决未知的麻烦。”
叶小白家学渊源,对占卜有些了解,他本人也在此道上钻研颇深,秉承的态度和宫千重截然不同。
比起宫千重一副随便来我正面刚的想法,叶小白更积极一些,表现为来就来我提前刚。
“所以我得到了这个东西。”叶小白丢给宫千重一份资料:“菂湖和汤谷这一代的角逐者。”
宫千重下意识地接过皮卷,他一边打开皮卷,一边重复问:“角逐者?那是什么?”
“人乃天地之灵,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吧?”叶小白说:“既然如此,荒兽们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必须做些什么了,而我们巫一直以来都是部落的精神支柱,你觉得菂湖的练气士们会允许一直如此吗?”
“掌握了人,就掌握了未来。”
宫千重听后面色严肃了起来,他静静地看着皮卷,看完后长出一口气。
“大巫祖希望我们保持巫在部落中的地位吗?”
叶小白耸肩:“这是必然的吧?不过我觉得大巫祖已经看到了巫消失的未来,否则不会将巫的传承交给你我两个非蓝星人。”
“看不到的话他就不是大巫祖了。”宫千重鄙夷地看叶小白:“巫可是能透过一个人看到过去和未来的。”
叶小白喃喃地问:“那你觉得既然看到了必然消失的未来,他们会无动于衷吗?”
宫千重笑了起来:“他们一直在无动于衷。”
顿了顿,宫千重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