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逐渐泛白,初旭拨云见日,树挂悄悄没落与树梢。
春景堂床边帷幔被拂起,又快速回落。
陆绮凝在床帐内像个砧板上的鱼似的,来回倒面,脑海里南珵昨晚说的话,犹如庙里的和尚念经,跟刻在脑海中似的,不让人安静半刻。
昨晚南珵跟她好声好气讲话,没多久,她便贴着他睡着了,今早天蒙蒙亮,她醒来身侧的人已经离开,余温尚存应当是刚离开不久。
“阮帧死了。”
为何那背后之人给了人活着的希望,到最后还是救不了,那阮帧瞧着就不像愿意死。
陆绮凝思绪飘然良久,才浓着鼻音喊笑竹进来。
她下床后,霎时感觉呼吸顺畅多许,头件事便是去沐浴,昨儿她心中抵触得很,偏南珵搂着她的手愈发紧。
净室里,早早南珵便吩咐摆了盆银霜炭,暖烘烘的,“那女子后来怎就?”陆绮凝由着笑竹给她褪衣裙,她忍不住问道。
“姑娘,奴婢未找出那女子身中何毒,不过人却是真死了,太子殿下和奴婢回来后,守在那里的羽青侍卫派人回来禀,死者身上已经很明显了。”笑竹将人小心翼翼地搀着进浴桶。
浴桶水温正好,笑竹时不时伸手探探水温,会给再加点热水进去。
“那陈姑娘知道吗?”陆绮凝问得并不是陈姑娘知晓不知晓阮帧已经没了,这话即便她不在,南珵也会派人去请陈姑娘过来的。
她想知道陈姑娘知晓不知晓阮帧回光返照之事,这事不似飞蛾扑火,明知山有虎偏行;而似日暮时分,天角乍现的白光,随后又遁入墨染,令人措手不及。
“人死后,太子殿下就派人去请了,奴婢依着实话说的。”笑竹轻轻给她擦拭身子。
陆绮凝整个身子放松,倚着桶壁,作为阮帧唯一的家人,确实该实话实说,百姓往往对真相是需时间慢慢去接受的。
“那陈姑娘言,阮姑娘跟她同吃同睡,就是在鸳鸯湖岸边买了几块油纸包的糕点,她没吃,阮姑娘吃着好吃,多吃了几块,但那糕点奴婢瞧过,没问题。”笑竹接着道,“问题极有可能是出现好几种食物混着。”
昨晚她和南珵睡前,邹老夫人来找过二人,依邹老夫子和其夫人品行,断不会在学生饭菜做手脚,鹿湘书院那么多年的招牌,连厨子都是用了几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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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别院小厨房,寥寥炊烟所出无几,膳房支摘窗用撑子支着,晨光雀跃在砧板那些烙好的柿子饼上,金黄色香,南珵正穿着襜褕①,指节分明的手利落地将摊好的柿子饼用刀对半切成八分,剩下的由墨白盛到圆盘中。
“你待会亲去给在鹿湘书院的暗卫,把他们今早留下的膳食拎回来。”南珵看着羽墨将柿子饼轻松摆盘,就吩咐人去做事儿,剩下的他来做就好。
今儿早除了他亲做的柿子饼外,其余的也只有清淡一点的肉粥,这姑娘喝药,加上身子不爽利,他离开春景堂之际,手背轻蹭过陆书予额面,还是烧着。
南珵昨晚同笑竹一道回来,特意问过,这姑娘挑食得很,唯有柿子饼百吃不腻。
陆绮凝被笑竹伺候着从净室出来,脸颊绯红倦容难遮,她鼻塞口干洗完澡愈发重了,刚坐在贵妃榻上,打算喝杯茶,南珵便拎着食盒进来。
笑竹过去接过食盒,将里头的两小碗粥和一盘柿子饼直接摆在陆绮凝面前的贵妃榻上,随后拎着食盒退出春景堂。
一个绿玉小碗里盛着一些肉粥,散着热气,摆放在陆绮凝跟前的小桌上,她脸上谈不上好看,只她嗓子不舒服,轻咳了两声。
隔往常或许她还挑挑拣拣,一口不喝,眼下病意当头,再挑拣还是嫌命活得太长。
南珵在她对面坐着,先给人倒了杯茶放在跟前儿,他瞧陆书予脸色着实不好,“这几日柳夫子都在湖心书院,为夫会在家陪着阿予的。”
他这几日给那两位大人放了假,也让那在背后搞鬼的人真的以为他和陆书予查不出个所以然,放松警惕才好。
陆绮凝浓着鼻音,“看来这病生得倒及时。”消息已经传开了,那女子死在绒林,但却没像背后搞鬼之人预想的那样,鹿湘书院牵头将与湖心书院敌对的消息扼杀襁褓,如今何人不知当今太子妃的女医官,也断不出所以然,只当人命数已尽,茶后闲谈罢了。
这时,若不查愧对身居高位,若查便是将她身边的笑竹置于险地。
她这一病,生得着实巧的很。
传出去,她和南珵可真是伉俪情深,横竖都占理儿。
屋里的银霜炭是南珵晨起时吩咐人进来换了新的,窗柩严丝密合,觉不上外头一丁点冷气进来,陆绮凝喝着粥,额前微寒初冒。
“生病这玩笑不许再开。”南珵眉头拧着,头遭说了自以为严重的话,他一想到昨晚这姑娘在自个儿怀中左右翻身,重重呼吸的样,就止不住揪心。
他当时躺在陆书予身边就在想,这病何不生他身上,偏来折磨陆书予这小姑娘。
这话听在陆绮凝耳边,不痛不痒的,她当然听得出好赖话,轻“嗯。”一声,她是不想南珵不让她出一身汗不沐浴,难受至极。
不过好像确实比昨儿要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