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摇曳,月色扑朔迷离。
‘月川亭’竹屋内男子声音渐渐消失,就连那桌案上燃着的烛火也在人走后熄灭,只剩下屋内弥漫着残余烛香,和流向桌边的烛油。
屋外另一头,陆绮凝倚着南珵肩头微眯了会儿,她醒来时,身侧人正拿着脚下小石子往不远处的一处土堆丢,她迷糊道:“屋里人走了?”
南珵道:“走了有一会儿了。”他起身伸手将这姑娘拉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陆绮凝刚醒来,她不解“啊”了声,“大半夜的去哪儿。”
结果她被南珵拉着走了数十步,掉了个头,原本背对着竹屋,这下倒正对着不远处的竹屋。
那竹屋里烛火早早熄灭,里头看起来深邃幽暗。
她垂眸,近在她咫尺的却是一块墓碑,她眸子明显惊吓一番,不是为着深夜看见碑,而是觉这里怎会有碑。
寻常之人最多去竹屋而已,无人注意竹屋后头,就连竹屋窗扇这面也是无窗的,好生奇怪。
借着高不见月的银霜,南珵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懒懒道:“出门时,随身带的,没成想还用上了。”
火折子在墓碑前一晃,陆绮凝才看清上头的刻着的名字:
‘爱妻银木心之墓’。
“银木心?”陆绮凝嘟囔句,不就是席策阿娘吗,席策双亲死在同时,怎会提前刻好墓碑呢。
南珵拿着火折子,另只手牵着陆绮凝绕着坟墓转了一圈,这墓上虽是用石头堆砌的,石缝中难以避免会长杂草,如今已快入夏,这座坟头却干干净净的,明显是被人清理过的,而这人会是谁。
席策吗?可没听席策言语过。
二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这坟前还摆着吃食,像是刚摆的。
二人又来到墓碑前,南珵火折子往碑前一晃,那新鲜的尚存微弱香气的美味菜肴落在二人视线内。
“这人还是刚来上完坟的。”陆绮凝像是猜到什么,又看了眼陷入黑暗的竹屋,“会不会是昭兰寺住持。”
住持?
南珵下蹲三分的身子,楞了一瞬,待他直起身子,道:“住持欲意何存呢?”
除了住持二人也想不到还能有谁,自二人来竹林看着,觉不可能有第五人前来,况且那住持敢带沈翎过来,说明是知晓‘月川亭’晚上是无人来的,那便不假了。
“住持来看席策的阿娘,沈翎或许也知晓。”陆绮凝重复句,她真想不到寺庙和尚,如何与席策阿娘认识的,难道也是为了给席策阿娘报仇,才将罪魁祸首的儿子放在寺庙,慢慢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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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五月,江南城早已入夏,炎炎夏日让城中百姓整个白日都不愿出门,夜晚清风习习,百姓才愿意出门赏玩,城中夜市繁多,自护城河那边的小国全被收复后,很多小国都选来城中买本地物什,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陆绮凝跟南珵整日除了在湖心书院跟湖心亭外,其余时间二人都是形影不离的,日子渐渐炎热,二人离期渐渐明朗,谁都不愿将剩余的时间浪费掉。
当二人再次见到沈翎跟住持是在这日晚上,城中庙会,按惯例,城外昭兰寺的和尚,都需进城念经一番,以求城中安然无恙。
这次沈翎已不再是带发修行,而是已剃度,阪依佛门。
隔着人群,陆绮凝和南珵在寺庙隔壁的茶楼与沈翎匆匆一瞥,很明显沈翎从楼下过,未看到二人。
“沈翎之前不信誓旦旦说,他不剃度吗?这才多久脾性便改了?”陆绮凝轻轻拿着手中茶盖在茶盏口上转悠,这茶水是加了槐蜜的,热水泡开,止不住的清香往她鼻息里钻。
南珵只往楼下看了一眼,就扭头一直盯着陆绮凝,茶水热气氤氲在这姑娘脸前,隔着朦朦水汽,他看她视线不减半分,在这坐着,他似是并不愿想让陆书予提起旁的人,心中闪过一瞬不悦,也只是留在心中。
他轻微一笑道:“或许是真的看破红尘了。”
陆绮凝微微嗅了两下,除了空气中凌冽淡淡槐花香,好像还杂带了一丝酸酸的气味,她抿了抿唇。
今日是五月一,她答应好好陪南珵一日的,决不提案子和他人,二人分别的日子就在八月下旬,秋闱成绩出来后,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光景,她刚刚没忍住。
十年前席策家铺子失火之事,局中人不主动道明,她和南珵是查不出什么的,何况前些日子席策说并不知那晚一事。
那就奇了怪了,银木心身为席策阿娘,怎会不告知呢,恐怕是席策阿娘都不见得跟住持熟知。
陆绮凝未斟酌,提着她裙摆起身,来南珵这边,跟人坐在同处,茶馆里隔间隔音并不大好,隔壁高谈论阔的少年笑声清爽,像二人桌案紧挨着的敞开的支摘窗,微凉夏风,将她的鬓发带到她白净额前。
今日白日未外出,她便没上妆,清丽白皙的脸颊在桌案上烛火摇曳中有了几分娇貌,眸中清波含着春日百花齐放。
她小拇指去勾南珵手指,勾到了便将这人手指一并拉住,“那我们不谈他了。”这是她破天荒头一遭哄人,没啥经验之谈,只道直言片语,想着能解释一二。
南珵手比陆绮凝大,他将这姑娘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