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来,她回北冥一事早早便被有心人利用,不过可惜,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
“若赌输了,便将席家铺子被烧一事,跟住持杀掉徐知府一事咬死不说,以免被查。”沈夫人接着道,“因住持言,赌输几率很大,才让我的郎君做小伏低,尽量不要在六房中有过多参与感,这般可保全家平安。”
南珵瞧陆书予垂眸未言片语,想必是在思索杨夫人刚言说之语,他朝侍卫挥了挥手,“将杨氏夫妇押进大牢,不必跟住持关在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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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策在仵作房地上坐着,外头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就在刚杨献夫妇未来时,她作为被害家属唯一留下的女儿,从一旁找了把刀,在沈翎心口处又捅了一刀,连带着刀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张被戳破并沾了血迹的纸。
她的脸上被溅了一些血迹,但都改变不了她依旧想看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好奇心驱使着她打开,信上写:
‘静檀妹妹,见信时想必我已不在,事急从权,我不敢苟活于世,席家阿娘自小带我如亲儿,我双亲生我养我,到头来我双亲却成杀害静檀妹妹双亲的凶手,我原不知情,当我知情时,已被昭兰住持养鱼十余载,仍无言苟活于世,因住持情急之下,言明是他杀了我阿爹阿娘,我寄在杀人凶手手下十余载,到头来还被押着剃度,来城中庙会,我已全心赴死,不必伤怀。’
席策早已泪眼滂沱,许是沈翎知晓他的静檀妹妹心中有气,一定会在他心中补一刀,那原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被戳破之地是无字的,密密麻麻的字都挤在两侧。
仵作房一直高燃白烛,竹蜡不停滴落在烛台上,就像她的泪水一直滴在她随意散落的裙摆上。
席策拉着沈翎那只割腕的手,手腕已被包裹住,不再血流不止,但人也活不过来了,她哽咽道:“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沈翎哥哥,我想要那个最甜的糖葫芦。”
“静檀妹妹,坐在哥哥肩头上,哥哥带你去够草木棒子上那个最甜的糖葫芦。”
“沈翎哥哥,阿爹阿娘又去铺子了,没人陪我玩了。”
“有哥哥陪静檀妹妹呀,妹妹才不会没人陪,哥哥会一直陪着妹妹的。”
……
这些回忆,如同海水倒灌,占据着席策脑海,那时的二人多无忧无虑啊,不像现在,她喊沈翎哥哥,再也得不到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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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霜落在浅蓝花苞的树枝上,影影绰绰隔着错综复杂的树枝落下蓝色湖光,所有事情好似在这刻突然宁静下来。
陆绮凝就这么抬眸望着重叠交错的树枝,去找月光,人死到临头是不会再包庇他人的,她的徐伯伯啊,也折在这事儿上,如今事态明朗,她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也能放下了。
怪不得江南有“小都城”之称呢。
“岁月静好,便是百姓心中所求了。”她嘟囔道。
南珵也随着陆绮凝赏月,此时此刻,想来这姑娘并不愿多说什么,之前二人赏月时,他视线总爱在这姑娘身上落着,眼下他也得好好赏赏大仇得报后的月。
五月一的月并不清晰,甚至只是个月牙状,但在之前这般的月牙下,又有多少百姓喊冤而死,冤屈不得申诉,报官无门。
何况徐爱卿一事终于有了结果,寺庙僧人往往是最容易被忽视的,整日里佛祖跟前待着,却能亲手打死自己心爱之人,将朝廷命官关押,引诱他跟陆书予前来。
把戏环环相扣,若非他跟阿予心中都有一杆秤,那么保不齐南祈皇室跟北冥皇室会闹掰,百姓届时又免不了灾难一场。
两朝之间不见得喊打喊杀才是灾难,无声地灾难,让两朝商路不通,也是战场。
过了许久许久,席策从仵作房内出来,被暗卫保护着一路回到戏院,南珵才催促道:“陆书予,我们回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