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次虽未能将林家丰厚的资财带回来,但也弄到了不少好处,譬如转卖盐引赚了五千两银子,另外林如海临别时也赠送了三千两银子的仪程,亦即是路费,或者说是贾琏护送林黛玉回扬州一场的辛苦费,而且林如海病重的这段时间,贾琏作为林府的临时话事人,也收受了不少好处,加起来也有近千两银子。 换而言之,贾琏这趟南下扬州,共计进账差不多九千两银子,即便拿出一半孝敬给父亲贾赦,自己也纯赚四千两左右,真可谓是出了一趟肥差。 且说贾链将两千银子交给了王熙凤,哄得后者心怒放的,殊不知她丈夫还偷藏了两千两的私房钱。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再加上得了两千两银子,王熙凤更是曲意奉迎。 贾琏爽完后心满意足地瘫在床上,让丰儿给他捶背捏腿,而王熙凤则坐在梳妆台前补妆,一边悻悻地道:“自打环老三去了金陵后,咱们家的日子过得不知多遂顺,大姑娘封了贤德妃,我爹和大哥,还有珍大爷都获得了特赦,谁知安乐日子才过了几年,环老三又冒出来了,真是个天煞扫帚星,一出现准没好事,这次要不是他坏事,你也不至于才弄这么点银子回来。” 贾琏虽然纨绔好色,但到底比王熙凤有底线,闻言皱眉道:“说什么混账话呢?你以前放印子钱一年才赚一千多两银子,如今一下子得了二千两还不知足的?非得把整个林家搬回来给你才遂愿?况且林姑父身居要职,他要是没了,咱们家必然少了一处助力。你妇道人家没见识,只会盯着那点账面上的资财。” 王熙凤被训得面红耳赤,心里极不服气,林如海是担了个肥职不假,但论权势如何跟自己叔父王子腾比,论人脉也比不过贾家和王家,到底谁才是谁的助力? 不过,看在贾琏刚上交了两千两银子的分上,王熙凤便忍了,倒没有和丈夫硬扛,只是微哼一声道:“如今环老三也守完孝了,又刚好遇上皇上加开恩科,运气倒是不错,若今秋八月下场,指不定还真让他得中了举人。” 贾琏不以为然地道:“中举便中举呗,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他环老三就算中了状元,终归还是咱们贾家的人。” 王熙凤双眉一挑,嘲讽道:“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未必拿你当兄弟,你不见他三年来连封家书都没写吗?只怕早就不当自己是贾家人了,你还作梦呢?” 贾琏皱眉道:“瞎说什么,环老三那两大箱子礼物少说也值两百两银子,要是不当自己是贾家人,犯得着如此破费?” 王熙凤气笑道:“我是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好?环老三满肚子坏水,狡猾着呢,此举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说到底,名份在那摆着,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否则落下不孝的名声,他还考什么功名?作什么官?” 贾琏闻言不作声了,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管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义,反正他环老三是贾家子弟的事实始终改变不了,他拿我当兄弟也罢,不拿我当兄弟也罢,我也不靠他吃饭,他不犯我,我也不犯他,两相安好便是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也别总记恨着,终究是一家人,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好?” 王熙凤冷笑道:“我是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可没你琏二爷大量,环老三也未必见得有那心胸,只怕心里恨不得我和太太死呢,有其母必有其子,赵姨娘当初用邪祟害我们,说不定环老三也有份,至少他是知情的。” 贾琏闻言显然有点被说动了,皱眉道:“那你待怎么样?” 王熙凤目光一冷道:“绝不能让环老三有出头之日,否则后患无穷。” 贾琏转身去打了个呵欠道:“这事我不掺和,你爱作甚便作甚,不过我得提醒你,环老三不是省油的灯,你哪次招惹他落得好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王熙凤被丈夫一言噎得直翻白眼,不过事实确是如此,自己之前数次整他,弄到最后都是自己吃亏,心腹来旺儿死了,来旺媳妇也被打残了,自己管家的职权丢了,父兄也被流放了! 念及这些往事,王熙凤既恨且怕,但终究是恨战胜了怕,而且自打赵姨娘死后,贾环和姑妈(王夫人)的矛盾便不可调和了,而姑妈是自己的靠山,利益根本是一致的,一旦贾环在贾家的地位上升,必定会危及姑妈和自己,所以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坐大。 还好,叔父现在担任了兵部尚书,大姑娘又是皇妃! 一想到自己叔父的权势,而姑妈还有元妃这个女儿作后台,王凤顿时便底气十足,贾环不过一小秀才罢了,仅靠王家的力量便足以让他翻不得身,甚至粉身碎骨,怕他作甚? 王熙凤打定主意,立即便出了门,着人去找他的亲哥王仁来商量。 且说王夫人,自打离开贾母屋里,回到住处后老大的不自在,便把陪房周瑞家的叫来,吩咐她准备车驾,亲自走了一趟王家,跟嫂子(王子腾之妻)唠磕了一下午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