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离开宝墨轩后,李掌柜立即让伙计把三幅画装裱好,然后便兴冲冲地出了门,来到了北静王府外求见,且很快便获准进了王府,不过约莫一炷香左右就出来了,也不知见没见着此间主人,倒是带来的三幅画不见了,换成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估计是金银之类,且瞧他那笑逐颜开的样子,应该是大赚了一笔。 此刻,北静王府内的暖阁中,一名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正在欣赏贾环画的那三幅画。只见此人年约二十出头,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赫然正是北静王水溶。 北静王乃大晋朝开国四王八公中的四王之一,而且是铁帽子王,可以不降等世袭,换而言之,除非改朝换代了,否则北静王的后代可以一直世袭王爵,而眼前这位水溶就是第四代北静王,十八岁时袭的爵。 这时,只听北静王啧啧称赞道:“此画画法新奇,难得的是此人的技法已经极具火候了,无论是字,还是画均相当老辣,当真是出自七八岁小童之手?” 北靖王旁边此刻侍立着一人,正是王府内的太监总管,名叫魏贤,约莫四十许岁,面白无须,额高眉阔,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据李朝贵所讲,卖画那人的确是个七八岁的小童,不过这些画似乎并不是他画的,而是代人出售而已。” “代人出售?”北靖王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道:“谁会让一名小童代售字画,这似乎不太合理。” 魏公公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合理,而且这些字画显然都是新近所作。” 北靖王沉吟了片刻,问道:“出售字画那名小童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李朝贵只知道那名小童姓贾。”魏公公答道。 北靖王皱眉道:“姓贾?这京城中最大的贾姓家族莫过荣宁二公了,难道此子是贾家的人?” 魏公公眼前一亮道:“倒有这个可能,据说荣国府二老爷贾政膝下有一子名叫贾宝玉,乃衔玉而生,自幼便聪敏过人,颇有捷才,去岁还有诗作传出呢,而且年龄也相仿,莫非卖画之人正是此子?” 北靖王闻言点了点头:“既是衔玉而生,有异于常人之能便也不足为奇了,而且此画没有落款,也不具印,显然是在故意隐藏姓名,贾家毕竟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瀚墨之族,卖文鬻画终究不好听,是故此子刻意隐藏了姓名。” 魏公公一拍掌道:“王爷明察秋毫,是这个理!” 北靖王哈哈一笑道:“你这老货越发见会拍马溜须了。” 魏公公嘿嘿一笑道:“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 北靖王把魏公公挥退出去,又细细地欣赏了一会那三幅画,自语道:“与本王日前见到的那三幅画笔法一致,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这三幅却着了色彩,还题了字,自然要比那三幅更胜一筹,若真是那贾宝玉所作,可当得神童之称,改日本王定要见一见这位衔玉而生的奇葩(褒义)!” ………… 且说贾环从墨宝轩出来后,钱槐那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三爷的画卖出去了?” 贾环点了点头,钱槐顿时喜上眉梢,兴奋地追问道:“这次卖了多少银子?” 贾环伸出一个巴掌,钱槐眼前一亮,脱口道:“五十两?” “五百文!”贾环叹了口气。 钱槐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大失所望地道:“才五百文钱啊?” 贾环皱眉道:“有五百文钱就不错了,还是我极力讨价还价后的结果,上次能卖十两银子一幅,纯粹是运气罢了。” 钱槐一想也是,这天下间哪有此等美事,不过能卖五百文钱也不错了,自己一个月的月钱才五百文钱呢,而三爷随便画几幅画就赚回来了,至少以后零花钱绝对不用愁,于是便反过来安慰贾环道:“三爷不必灰心,也许是这里的掌柜不识货罢了,下次咱们换一家,说不定能卖出更高价钱。” 贾环神色索然地往前行去,钱槐挠了挠腮,也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心想,自己上次才跟府里的下人们吹嘘三爷的一幅画值十两银子,结果这次三幅画才卖了五百文钱,简直是血崩,唉,这次只怕要被那些家伙笑话死了! 贾环瞥了一眼像霜打茄子似的钱槐,心中暗暗好笑,这货就是个大嘴巴,上次自己卖画赚了三十两银子,他这边答应自己不外传,结果一转身就吹得阖府皆知。 所以贾环这次防了一手,跟钱槐说只卖了五百文钱,免得这货又管不住嘴到处炫耀,正所谓树大招风,钱多招贼,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接下来,贾环主仆两人在街逛了一圈,买了两斤熟羊肉,一只红烧猪蹄、一只烧鸡,还有一坛绍兴黄酒,共花了四百五十文钱,就连一向好吃懒做的钱槐都觉得奢侈了,忍不住提醒道:“三爷,咱们是不是该省着点,今日卖画挣的钱都快花光了。” 贾环振振有词地道:“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吃好喝好才有精力挣更多的钱,而钱是王八蛋,花了再挣就是了。” 钱槐眼前一亮,嘿笑道:“三爷高见,要是能赏奴才几两王八蛋就好了。” 贾环淡道:“王八蛋没有,滚蛋可还行?” 约莫中午时份,主仆二人回到荣国府附近,远远便看见两人在寒风中冷得直跺脚,还不时探头探脑地往荣国府的大门张望。 “咦,那家伙好像是铁牛。”钱槐道。 贾环快步走了近前一看,发现其中一人果然正是铁牛,看样子应该在门外等了很长时间了,连忙打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