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姑苏城坐落在肥沃的吴中平原之上,西抱太湖,北依长江,自古以来便是富庶繁华之地,乃著名的江南水乡,也是温柔之乡,盛产才子佳人,譬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江南四大才子便出自这里,另外,所谓的秦淮八艳当中,几乎有一半是苏州人。
且说林家的祖坟位于姑苏城外的太湖边上,山清水秀,倒是景致极佳。贾环命人挖开贾敏之坟,将林如海的棺椁安放进去,让夫妻二人合葬在一起,又重新刻碑立传,并祭奠之。
“辛未年九月初九,家父病恙复发,不治而终,享年五十仅三,归葬故里,姑苏城外,太湖之边。明月寄情,薄酒浇土,衰草枯枯,黄土掩父,长眠荒野,生死两顾。涕泪满襟,肝肠寸断,谨以文悼之,以诉丧父之痛,祭先父之灵……
吾父林公讳海,字如海,生于XX年,年十八以探花及第……
怀已往之岁月,徒生悲叹,寄向来之梦魂,空余感慨。生死之际,人天已成永隔,俯仰之间,阴阳竟分两界,呜呼哀哉,尚飨!”
林黛玉声泪俱下,诵完这一篇祭文后,跪伏在墓前掩面失声,啜泣不止。贾环取过那张祭文丢进火盆中,瞬时间,连同上面斑斑泪迹化作了缕缕青烟,直上天际。
贾环上了三炷香,又默默地敬了三碗酒,然后跪倒在林黛玉的旁边,轻道:“林姐姐节哀,如今姑父母重逢,咱们叩完头便离开吧,就不要打扰两老安息了。”
贾环说完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林黛玉也下意识地跟着一起叩,叩完了才意识到不妥,不由颊生微霞,芳心乱跳,偷瞄了贾环一眼,见后者神情肃穆,似乎并未留意自己,这才暗松了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
贾环叩完头站起来,弯腰将林黛玉扶起,柔声道:“林姐姐,我们回去吧,等过两天再来看望姑父母。”
林黛玉点了点头,在雪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贾环也翻身上马,沿着太湖边的土路向苏州城门而去。
此时已经是十月初了,秋将尽,冬将至,湖风凛凛,垂扬蓑草,入目所见,一片枯败之景。林黛玉透过车窗往外看,眼见如此景致,禁不住又默默地垂泪。
贾环见状骑马走到马车旁,故意指着一处远山问道:“林姐姐你看,那座山黛绿黛绿的,也不知什么叫法?”
林黛玉抬起红肿的美眸,循着贾环所指望去,轻道:“不过是座不知名的小山吧了,那有什么叫法。”
贾环笑道:“这是黛山,林姐姐竟然不知道,亏你还是姑苏人氏呢,还不如我这外乡人。”
林黛玉疑惑道:“从来没听说过,怕又是环弟你杜撰的吧。”
贾环微笑道:“并非是我杜撰,难道林姐姐没听过耗子精的故事,里面的黛山就是眼前这座山,山上有个林子洞。”
林黛玉这才猛然醒起之前贾环给自己所讲过,耗子精变成漂亮小姐姐的故事,不由噗的失笑出声,内心的哀伤也瞬间被冲淡许多。
贾环也哈哈笑起来:“此香芋非彼香玉也,此香玉乃林家之黛玉也!”说完飞快地探身,隔空闻了闻林黛玉头发,叹道:“真香!”
林黛玉大羞,把手伸出窗外便要抓贾环,后者已经笑着策马走开了,恨得林妹妹有点牙痒。
雪雁咯咯地笑道:“环三爷如今已是举人老爷了,还如此淘气。”
林黛玉放下车窗,心里酸甜酸甜的,叹道:“我那里不知道,环弟只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雪雁笑道:“开开心心的不好吗,姑娘就该开开心心的,想必老爷在天有灵,也希望姑娘开心快乐。”
林黛玉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整理自己哭花了的妆容。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马车进了姑苏城,沿着街道缓缓出行,忽经过一处场所,粉墙黛瓦,只闻有阵阵丝竹之声传出,十分之悦耳,又闻有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林黛玉只觉这唱腔有点耳熟,侧耳细听,忽而会心一笑,掀起马车窗帘子,向贾环招了招手.
贾环忙机灵地靠了上前,问道:“林姐姐可是要更衣?”
林黛玉摇了摇头,低声道:“环弟,你听,这唱的是什么?”
贾环闻言仔细听了片刻,那昆曲唱腔软侬好听,但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便疑惑地摇了摇头道:“唱的是什么?”
林黛玉一边划脸羞道:“刚才你还胡谄什么黛山,笑我这个本土人也不认识,如今你自己写的戏本,反倒自己也听不出来了,羞也不羞!”
贾环闻言再仔细一听,终于隐隐听了个大概,敢情唱的正是自己当年“所作”的戏剧《桃花扇》,看来真的很火啊,大江南北都传遍了,可惜现在没有版权的概念,更不可能有IP运营,就连稿费也是一锤子买卖,要不然就发财发得猪头一般了。
林黛玉见贾环的表情,便知道他听出来了,笑道:“环弟当初写的这部戏本,两百两银子卖给了宝姐姐,如今这部戏妇孺皆知,不知环弟作何感想?”
贾环沉吟了半响,喟然叹道:“卖便宜了!!”
林黛玉见贾环沉吟良久,只以为他感触良多,正等着他长篇大论地感慨,岂料竟是觉得卖亏了,不由愣了一下,继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