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群情汹涌之时,一名书生突然分众而出,冲了上讲坛,振臂高呼道:“诸位同学,天下税收三分出自盐业,盐税乃国库的重要收入来源,权贵勋戚勾结户部的害群之马虚开盐引,不仅破坏了开中法,还严重损害了盐税收入,据说户部已经将盐引虚开到十年之后了,大大超出了各地盐场的产量,那些真正的盐商拿着盐引,得十年后才能拿到盐,而那些权贵勋戚却能马上支取,何其不公也!
户部虚开盐引,寅吃卯粮,而获利的却是那些权贵勋戚,中饱私囊,损公肥私,犹如谷仓之硕鼠,长此以往,必国将不国,我大晋危矣!
同学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等不能再坐视不管,凭由这群硕鼠祸害国家了。在下苏州府张溥不才,欲与在座诸位有识之士共勉,在此呼吁大家积极上书,向圣上请愿,严查户部贪腐官员,严厉惩处借盐引牟利的权贵勋戚,固本清源,还我大晋朗朗乾坤。”
贾环和卢象升吃惊地对视一眼,因为此时冲上台的这名书生正是张溥,南直隶的乡试第五名,也是应社的创办人
话说这个张溥当初在鹿鸣宴之后,还想拉贾环和卢象升入社呢,不过当时林如海病危,贾环和卢象升一出门便急急赶往扬州,所以张溥根本没来得及邀请两人入社。
张溥此人口才了得,极擅长组织和交际,此刻他的才能便展现得淋漓尽致了,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铿锵有力,顿时引来满堂喝彩。
这时,张溥还取出了纸笔,显然早有准备了,只见他将纸铺在地上,大声道:“苟利国家生死矣,岂因祸福趋避之。我张溥不怕死,自然也不怕得罪满朝权贵勋戚,如今在下带头联名上书,在座诸位若有意愿者,便在这上面署上自己的姓名,以壮声威!”
张溥说完便提笔跪地,在纸上沙沙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仰天大笑:“虽千万人,吾往矣,壮哉壮哉!!”
“好,天如兄,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我也来!”
吴伟业、张廷枢、吴昌时这三人率先冲上台,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在场的年轻书生均热血沸沸腾,纷纷涌上前签名,竟把讲坛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卢象升也跃跃欲试,要不是贾环依旧安坐不动,只怕他也跟着围上去了。
柳毅此时同样无动于衷,他转首问道:“贾案首可认识这个张溥?”
贾环点头道:“张溥、杨廷枢、吴昌时、吴伟业均是南直隶的新科举人,同年之谊,不久前才一起参加鹿鸣宴,自然认识。”
卢象升补充道:“子明是解元,杨廷枢是亚元,张溥是五经魁,吴伟业第九,吴昌时第六十名。”
柳毅闻言面露讶色,叹道:“那都是满腹才学之人,可惜了!”
贾环好奇地问:“守正兄何出此言?”
柳毅没有回答,反问道:“贾案首和建斗兄为何不去署名上书?”
贾环摇了摇头道:“我向来不参与这种事。”
柳毅不由想起前事,那次在鸿雁楼事件中,两名神机营的大头兵失手开枪伤人,激怒了一众书生,大家邀贾环同去神机营门前示威,但后者却断然拒绝了。
“守正兄为何不去署名?难道不认同张溥所讲?”贾环此时反问道。
柳毅摇了摇头道:“张溥讲得不错,但把矛头对准户部却不见得是好事,而且……”
柳毅还没说完,身后却有人接口道:“而且此举过于激进,牵涉甚广,只怕会引起朝野动荡,最后得益最大者不过东林一系罢了。”
大家转首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孙承宗竟站在了身后,此外,孙承宗身边还有数人,看那衣着应该都是叠翠书院的学生,其中一個正是张芝龙,表字如归,也是当年一起参加府试和院试的叠翠书院考生,由于性子豪爽率直,所以贾环对他和柳毅的印象最深。
“学生见过座师!”贾环和卢象升忙站起来向孙承宗见礼。
孙承宗捋须道:“不必多礼。”
这时柳毅竟对着孙承宗拱手道:“见过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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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和卢象升不由面面相觑,孙承宗显然瞧出两人的疑惑,解释道:“叠翠书院的山长既是我的恩师,也是柳守正的恩师,所以我们二人虽然年龄差距大,但却是同辈!”张芝龙笑嘻嘻地道:“贾案首,建斗兄,所以你们得称呼大师兄一声师叔!”
贾环暗汗,反问道:“那如归兄岂不是也成了我们的师叔?”
张芝龙笑道:“那倒不是,山长并未收我为亲传弟子,所以咱们还是以同学相称吧。”
孙承宗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讲台,皱眉道:“接下来不必再听了,走吧,咱们到馆舍去聚话。”说完便离开了明伦堂。
贾环等人忙跟着走出了明伦堂,大部份人都在忙着参与联名,倒没有注意到孙承宗等人的离开,唯独站在台上的赵明诚和顾献成看到了。
这两位东林党的首脑对视一眼,均微微皱起了眉头,最让他们感到不满的是,叠翠书院的学生竟然没有一个参与署名的。
且说贾环等人随着孙承宗离开了闹哄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