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厄斯呼吸急促, 好似陷入什么可怕的梦魇中难以自拔,往日性格强势的虫此刻竟破天荒流露出了一丝脆弱,唇瓣苍白干裂, 低声胡乱呓语着什么
“冷好冷”
他像一具被深埋入土的尸体,无法呼吸, 无法汲取丝毫温暖, 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边飘落,堆积在身上,越来越厚, 越来越厚。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首领, 洗掉属于那只雄虫的标记吧否则您会被精神力暴乱折磨死的”
痛苦为什么
雄虫是谁
法厄斯感觉自己像一缕游魂, 浑浑噩噩地在雪地里飘荡, 四周的树木耸入云霄,枯枝嶙峋, 愈发衬得天空中那一轮血色的月亮凄冷怪诞。
他看见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是自己和许岑风, 但又不像。
那只穿黑色军装的雌虫满身戾气,站在许岑风面前的时候, 好似在强行忍耐着什么怒火, 竭力放缓语气道“你不是一直想散心吗我带你去索里蒂亚密林转转。”
法厄斯看着那只近乎“低声下气”的雌虫, 心想自己在许岑风面前有出现过这种神情吗好像是没有的。
许岑风一向心思细腻,体贴入微, 法厄斯对着他永远没办法真正生气,对方亲一下抱一下, 他就成了戳破的气球,再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
坐在沙发上的“许岑风”神情淡淡,五官清俊又温润, 看着就不像会发脾气的人,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却是淡淡吐出了两个字“随便。”
这两个字就像白开水,不夹杂任何情绪,风吹过的时候水面尚且会出现些许涟漪,他却是连涟漪都没有。
但这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也让“法厄斯”松了神情,就好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又缓了语气,问了一大堆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我让他们去准备”
“没有。”
“有没有什么想看的风景”
“没有。”
“你”
法厄斯注视着这一幕,眉头已经不自觉拧了起来,他眼眸微眯,心想借许岑风两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对他,自己果然是在做梦。
但梦境还没醒,他也只好继续旁观了。
法厄斯眼见梦境中的“自己”为了这场旅游出行忙前忙后,冷冰冰的面庞下不难察觉到一丝期许,尤其“许岑风”的态度似乎也因为这次出行软化了一些,冰山似有消融的趋势。
夜间抵达密林的时候,法厄斯亲眼看见梦境中的“自己”和“许岑风”在帐篷里进行了一场标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晚上的“许岑风”比起以前好像主动了几分,格外温柔,这让“法厄斯”有些受宠若惊。他渐渐在雄虫的信息素味道中迷失了神智,脑海中的世界就此翻覆,只有“许岑风”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法厄斯在旁边看着,一开始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到后面就越来越沉,说不出的压抑。
因为他看见“许岑风”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穿好衣服悄无声息离开帐篷,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步入了密林深处,越走越远
“许岑风”走的很慢、很迷茫,他明明学过武,偶尔踩到碎石的时候却会踉跄一瞬,就好像脚腕上戴着一对无形的沉重镣铐,每走一步都是罪行,每走一步都在消耗他的命。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只是低声呢喃着什么,看起来失了魂
“回家”
“我要回家”
“许岑风”好像生怕自己会后悔,到最后甚至开始极力奔跑了起来,风声呼啸着刮过耳畔,衣角猎猎作响,他像一只逃出囚笼的鸟雀,但不知该飞往何处。
长夜模糊了许岑风的前路,也模糊了后方那抹静静伫立在帐篷旁的黑色身影。
“法厄斯”醒了。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长久且沉默地盯着许岑风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掐烂了一片血肉。
值夜的副官从旁边的草丛走出,目露担忧“首领,要不要追上去”
“不用”
几近无声的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法厄斯”竭力抬高头颅,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喉间却控制不住喘着粗气,难以抑制眼眶中弥漫的酸涩。他张扬桀骜的红发慢慢落下了一缕,又哑声重复了一遍“不用”
“一只雄虫而已,不值得”
他是北部首领,冰雪覆盖之地皆为他的领土,何必为了一只雄虫要死要活
法厄斯一直冷眼旁观,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蠢货”
“还不快把他抓回来”
法厄斯已经顾不上这是梦境了,他看见许岑风逃跑的时候心里就火气蹿升,脸色阴沉道“值不值得只有抢回来才知道,谁让你摆出这幅可怜虫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