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府,北渝山区。
雨色从午夜缠绵到清晨,虽然势头有转小的趋势,但依旧流连在天地间不愿离去。
迷蒙细雨之中,由信徒组成的长龙沿着山势蜿蜒起伏。
人们手中的油纸伞镶嵌着五光十色的灯条,如为一条光河汇聚在栖霞集团门前的广场上。
长幡飘摇,彩旗舞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安置在宫殿屋脊上的投影装置全功率开启,各色道门神只拔地而起,在风雨之中昭展凛凛神威。
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悬浮集团大门前那尊庞大无比的灵官投影。
王灵官身着金甲红袍,脚踏绿靴风带,左手掐灵印,右手捉金鞭,虬须朱发,三只神目审视着每一个汇聚至此的信徒。
广场最中心那座由黄缎铺就的法坛上,此时已经有绿色法衣的道士在预先热场。
诵念的经文通过精心布置在暗处音响传出,渺渺冥冥宛如从天而降,让人心生敬畏。
凌晨时分就从家中出发,一路徒步从重庆府各区赶来的信众们,在看到眼前这庄严肃穆的场景后,纷纷收起了手中的雨伞,一脸欣喜站在雨中。
今日可是刘祖长生真人的诞辰,这雨水想必就是他老人家洒下甘霖,淋了之后定能消除病痛,润滑械体。
而在更靠近法坛的位置,则早就被一些身家更加丰厚,信仰更加虔诚的信徒所占据。
他们盘坐在提前布置好的蒲团上,一边享受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一边估摸着自己带的宝钞是否充裕。
穷人来看的是庆祝长生真人诞辰的法会,他们来看的可是栖霞集团推出新品的发布会。
前者是与民同乐,后者则是权贵专享。
而且道门的这种发布会,不止会提供新品体验,而且会在现场先预售一部分。
届时只要抢购到手,然后拿到市场上那么一转,可就能赚到不少钱。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花上不菲的价格,从栖霞集团人手中买下臀下这块蒲团了。
彼时间,广场上无论是来朝圣的信徒,还是为了利益的二手掮客,所有人都是满怀热忱,等着法会正式开始。
在一双双憧憬到发烫的目光中,一双略显淡漠的眸子格外突兀。
换了张脸的邹四九站在拥挤无比的广场外围,冷眼看着周围狂热的人群,嘴角满是讥讽,心中却蓦然升起一丝艳羡。
“咱们阴阳家要是能有道门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也不至于在完成黄粱网络的构建之后,就被人卸磨杀驴啊”
话虽如此,但其实邹四九心中也明白,自己这条序列的人从来都是讲究趋福避祸,奉行死同道不死自己。
甚至当灾祸临头的时候,第一时间的反应也不是抱团抵抗,而是祸水东引。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分裂的那么干净利落,入世的入世,超然的超然,主打一个各自为营,各玩各的。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用为了谋求栖霞集团手里那丁点黄粱权限,如此费尽周折。
就在邹四九长吁短叹之时,突然感觉有东西顶在腰上,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什么年头了,连上黄粱的钱都舍不得花是吧?行,喜欢占便宜,邹爷我今天满足你!”
邹四九勃然大怒,猛然回头看去。
只见一名衣衫褴褛,须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身后,正低头用眼神训斥着一个衣着同样破烂的孩童。
不知道是因为被爷爷责骂,还是因为天气太冷。
男孩小脸煞白,一截晶莹的鼻涕挂在鼻尖,摇摇晃晃就是掉不下来,手里紧紧抓着一柄小臂长短的‘木棍’。
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东西捅到了邹四九。
“不好意思啊,这位道友。这小兔崽子实在太顽皮,一不小心戳到你了。”
老人见邹四九转过身来,连忙拱手道歉。
在看清楚这一老一少长相的瞬间,邹四九便已经用大案牍术推演了一卦,得到了‘无恙’的结论。
祖孙两人都是重庆府再常见不过的贫民,家中的年轻劳动力因故早逝,自己又因为年老体衰没有公司愿意聘用,平日间只能靠着拾荒为生。
佛道两教在这类群体之中最受欢迎。
因为这辈子过的苦的人,通常会将希望寄托到神明垂怜,有一个幸福的来生。
“没关系没关系,小事情而已,老丈不用这么客气。”
邹四九看着男孩手中的‘木棍’,莫名心血来潮,弯下腰对着男孩笑道:“小朋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孩童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喊道:“你不能喊我小朋友,在这里要喊道友!”
“你个小龟儿子,球都不懂,还称道友!”
老人担心孩童的话惹怒邹四九,立时吹胡子瞪眼,扬手就要朝着孙子屁股来上两下狠的。
“我哪儿说错了嘛,爷爷你说过的呀,今天来的都是道友,我们都是一家人呀。”
老人一阵语塞,“老子”
“没说错,我们确实是道友。”
邹四九哑然失笑,配合着拱手道:“敢问小道友,你手中这是什么法宝?”
孩童闻言,一脸骄傲举起手中的‘木棍’,一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