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窟天穹最深处。 两道身影在用一种古怪的方式进行对峙。 一个是浑身沐浴在万千劫光中的伟岸身影,容貌苍老,皱纹密布,坐在虚空中。 他右手扬起,露出枯瘦干瘪的右掌,掌心托着一颗灵珠,灵珠宛如恶魔之眼,弥散出诡异瘆人的灾劫气息。 而他的左手,则如山岭横陈身前,把一把黑色戒尺抵挡住。 手握黑色戒尺的,是一个僧袍陈旧破损的僧人。 僧人肌肤黝黑,面容坚毅,一对眉毛如剑锋般,他身影轩昂高大,右手握着黑色戒尺,作劈打之状。 另一只袖袍内却空荡荡的,竟是没有了左臂。 僧人身影坚凝,黝黑的肌肤弥散出一缕缕碎金般的梵光佛火,一如琉璃燃烧,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可撼动般的巍峨气势。 一个身影伟岸盘膝而坐的苍老男子。 一个直似金刚怒目、坚毅如山的僧人。 两者之间保持着一种对决的姿态,就像两座泥塑雕像般,一动不动。 连两人所在的这片天地,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氛围,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像彻底凝固在那。 直至入魔窟内,鹿蜀妖祖发出愤怒的大喝,那声音传到这天穹深处时,就被阻挡住,无法靠近那一片静止般的虚空中。 自然地,也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可那眉目坚毅,肌肤黝黑的僧人仿若有所察觉般,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微乎其微的“动”,却让整个静止般的虚空骤然掀起巨大的涟漪。 轰! 苍老男子手中托着的灵珠,骤然爆绽出刺目诡异的毁灭劫光,砸落在那衣衫陈旧的僧人身上。 一瞬,僧人万劫缠身,一如被无尽劫雷劈打,周身萦绕的一缕缕梵光佛火随之黯然许多。 他唇中发出一声闷哼,眉心之地,骤然浮现一枚形似菩提叶般的印记,随着印记徐徐旋转,一道清澈若水流般的透明佛光激射而出。 一瞬,苍老男子手中灵珠激射出的毁灭劫光就被抵挡住。 可僧人那黝黑坚毅的脸庞上,却少了三分血色! “和尚,你与我对峙,禅心一动,就是一劫,都已枯坐不动万万年,何至于因为一只孔雀而让禅心动摇?” 苍老男子开口,声音却像少年般清朗,一字字带着独特的大道韵律。 僧人眼神澄澈平静,“我这一生,修的是小乘法,求的是自渡,但并不意味着,我只求自己痛快,而灭绝一身人性。” 苍老男子眼神晦暗深沉,“那你救不救?” 两者对谈时,犹自在对峙。 僧人道:“这不就是你一直苦苦等待的一个机会么?如今千古已逝,万法皆寂,你我之间的对峙,也的确该做个了断了。” 苍老男子笑道:“好,这一局,且看你我谁能赢!” “我输了,我答应你的要求,此生禁足于万劫之渊,给万劫之渊当他娘的一辈子守门人!” “我赢了,你把那一具镇压在万劫之渊的法身挪走,从此以后,不能再干涉我的任何事情!” 说着,苍老男子眼眸深处,浮现一抹期待。 僧人颔首道:“可!” 很久以前,两人之间曾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这一场较量,从洪荒时代开始,贯穿了整个末法时代,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这一场较量中,万劫之渊是真正的战场。 僧人曾以无上神通,将自己的法身镇压在万劫之渊,一直在和被视作“万劫帝君”的苍老男子对战。 而在万劫之渊外,两人同样在进行一场较量。 这一场较量,就发生在鹿蜀妖祖的心境,也就是现在正在上演的这一场对峙。 和万劫之渊的对战不同。 在入魔窟的这一场较量,牵扯极大。 既牵扯到了命书,也牵扯到了他们各自所在意的一个人。 至于鹿蜀妖祖,则沦为了这一场较量的战场。 可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一场较量会持续这么久都无法分出胜负。 也没人想到,很久以前的时候,还不等他们这一场较量分出胜负,一个局外人插手进来。 一直被两人视作囊中之物的“命书”,被那个局外人轻而易举地带走了。 那个局外人姓萧,名戬,自称来自命运彼岸,一介书生,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剑修。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随着萧戬带走命书,面对这样的意外,万劫帝君和僧人都措手不及,可也无可奈何。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或许,这就叫命运无常。 可无论是万劫帝君,还是僧人,都没有就此罢手。 两者依旧在对峙,在对战。 一个是为了把万劫之渊彻底封死,堵住这命运长河中最大的劫难起源之地。 一个求的是从万劫之渊杀出,降临命运长河上,以自身掌握的命运劫力,在命运长河上称尊。 谁也不曾让步。 宁死都不妥协。 故而,这一场对峙才会一直持续到现在。